子神色更放松,“倒不高,十抽三,我们佃的贾家的祭田,说是为了给子孙后代积福,租子比这附近的都收的低,我当初也是走了运,赶上了。”
又就着佃租之事聊了几句,汉子有些惊讶,这小公子看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说起种田来倒像个老把式,不大会儿,妇人便又捧了些饼子和鸡蛋汤上来,菜饼子应该是玉米面和麦面混着的二合面菜饼子,无油干烙的手法正好激发出了浓郁的麦香。
贾琏让了让,汉子摆摆手并不吃,贾琏便拿起一个送进嘴里,饼子里是鲜嫩的小油菜,贾琏胃口大开,就着鸡蛋汤和红薯粥吃得欢快,兴儿更是不挑,也是一口接一口。
汉子见两人吃的专注,便起身去了灶房,他婆娘正惴惴不安地站在灶前,见他进来,立刻看向他,“当家的……”汉子摆摆手,从怀里掏出四十个铜钱,递给妇人,“收着吧,他们给的钱,收进罐子里,再攒攒,咱们就能买自己的田了。”
“好。”妇人应着声接过了铜钱,又和汉子说话,“当家的,咱们……咱们再要个孩子罢。”汉子坐在灶前小凳上,往灶火里添了跟柴,吐出一口气,“等买了田,起了房屋,再要孩子罢。”
妇人听了这话,突然开始扑簌簌掉眼泪,又顾忌着外间的贾琏二人,不敢怎么哭出声音,只捏着铜钱,站在灶前无声地哭,汉子见状站起身来,有些生疏地揽过妇人的肩,“大柱子生下来就没了,想必是孩子瞧不上咱们家里,是我当爹的没本事,咱们逃荒来了这,爹娘没了,家产也没了,现在只好慢慢攒着,等有了田和屋子,大柱子想必就愿意来当我们的儿子了。”
他轻轻拍着妇人的肩,没说自己走了半天特意去城里问过大夫,大夫说若女子难产之后,需多养几年,再孕育孩子才不会对母体有太大伤害。
安抚好妻子,汉子估摸着贾琏二人应该也吃得差不多,到了堂屋,瞥了眼桌子上,果然鸡蛋汤和菜饼子都吃了个精光,红薯粥与炖菜倒看着还很多,想必除了他开始给盛的两碗,应该没怎么动。
见汉子出来,贾琏站起来拱手,“谢过大哥大嫂,这饭菜滋味甚美,我两个吃的极饱。”汉子点点头,“不嫌弃饭菜简陋便好。”两人起身往外走,汉子也前去送,贾琏又说不记得回官道的路,汉子好脾气的把二人送到了官道旁,折返回家行到半路,见妻子追了出来,看见他便急急迎上来,摊开手冲他说:“当家的,我收拾碗筷,才看见每个碗底都压了个银角子。怕不是他们两个落下了!”
汉子低头去看妻子手里的银子,四枚不规则的银角子,每个约莫一两大小,加起来共四两,正是一亩下等板田的价格。汉子有些默然,随即拿过妻子手里的银子转身朝官道跑去,待他跑到道旁,急促喘息着,往前后两侧张望,只是官道上哪还有人影。他握紧手里的银子,站在道旁半晌,又转过身慢慢往回走,因家中没人看着,妻子已经回到家中,正坐在桌旁等他,见他进门,霍然起身,只看着他。
他走到桌前坐下,摊开手,四枚银角子浸了汗,在他手心亮晶晶闪着光,汉子声音有些哑:“收着吧,一会儿点点钱数,我明天托人去留意着田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