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冷飕飕,树枝光秃秃,沈长戈一身风尘,再次回到荣城。
物是人非,说不出口的难受。
他从京城而来,因着平城的几场胜仗,皇帝陛下赐了个从三品的定远将军之职,并且授意他加快培养自己的势力。
沈长戈少年时就在江湖中游荡,和贵族子弟争权略逊一筹,但笼络军心,拉帮结派,还是易如反掌。
他从军第一战在西疆,以无名小兵的身份潜入敌营,一战成名。
受封将军以后,虽然受过同僚排挤,但他在荣城驻军中的声望极高。出身低贱,凭自己本事位列四品将军,底层小兵视他为榜样。
沈长戈打算在落雪之前,遴选训练出五千精兵,腊月里,再带去希城驻守。若是北金异动,他便抓住良机,让沈家军崭露头角。驱敌立功之后,才能扩大阵营。
权势,绝对的好东西。
有了权势,才能图谋更多。
为了自己,为了吴岁晚,为了找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一切。
荣城冷得早,云雾山上的西北风像小飞刀,直往骨头缝儿里钻。
幸好斜月庵的大门楼够气派,挡得住寒风。也幸好孙氏心善,没有让沈长戈和三宝等得太久。
“母亲……”
沈长戈进屋行礼,孙氏眼含热泪,上前握住他的手,左右打量,悲喜交加:“活着就好,回来就好……”
“儿子不孝,让母亲挂心了……”
沈长戈扶孙氏落座,慢声交代:“流放希城,就是听上去凄惨些。实际过些平常百姓的日子,出力气挣饭吃,无人难为我……还有新皇宽仁,我在平城又立了几个小功劳,如今已是从三品的官职。”
“唉……哪有谁是一帆风顺的?遇到些小坎坷,未必是坏事!”
孙氏仔细端详沈长戈的脸,叹息道:“母亲瞧着你的气度,比从前更胜一筹。相信那大半年的困苦磨难,也让你看透了很多事情。往后的路怎么走,母亲知道,你心中是有成算的,也不多劝你了!”
沈长戈垂下眼帘,心思百转,孙氏很疼岁晚,聊了许久,却不曾询问一句。
“母亲,岁晚说过,要来探望您的。我在边关大半年,都不得空陪她一起来……”
沈长戈的话说了一半,孙氏连忙摆手:“没关系的,岁晚给我来了信,将你们的状况都说了。从前的是非曲直不必再提,如今各行其路,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岁晚那边有贵人提携,落去哪处?她自己可以做主。你与韩婵再续前缘,也算是命运使然,好与坏自己拿主意。不论你对岁晚还存着什么心思,都歇下吧!母亲相信,岁晚不会记你的仇,更不需要你的愧疚,这样挺好。”
沈长戈直直望着孙氏的眼睛,嘴唇微不可察的一哆嗦,随后牵动嘴角,轻声问道:“岁晚说我与韩婵在一起?”
孙氏没有多想,只以为沈长戈是大男人的心思作祟。原配受他牵连,遭了大难,他有幸翻身之后,还是丢了岁晚,与野路子来的美人远走高飞。
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他应该觉得丢脸,在长辈跟前说不过去。
所以,孙氏微一颌首,还是忍不住劝道:“母亲知道,韩婵长得美,别说男人都喜欢,女人见了也想多看几眼。你对她一往情深,很难说出对错。但是,她出身好,性子和教养却是差强人意。韩婵只能做达官显贵养在后院的娇花,实在没有一家主母德行。尤其是你这样出身卑贱,毫无倚仗的高官,不知深浅,心术不正的韩婵,实在不是你的良配。”
“夫妻之间可以没有情爱,但一定是彼此的知己,再有分歧,也不会忘了维护共同的利益。你在外忙碌周旋,她在内宅任性乖张。稍有不慎,多年苦心经营都将毁于一旦。你问问自己,能否做到宠惯她一辈子?”
“长戈,你会累的,你也需要关爱。你有母亲,以后也会有女儿。你需要与你并肩而立的妻子,不是一个随时撒泼,惹你生气的麻烦。你做不到对你的妻子像对母亲一样言听计从,也做不到对你的妻子像对女儿一样宠溺无边。”
“人生遭受第一大难,你竭尽全力保护韩婵,苦了岁晚。遭受第二大难,你还有能力护住她吗?还要牵连无辜吗?你需要韩婵护你一回的时候,她能对你死心塌地,不离不弃吗?”
“若是官运亨通,再娶一个世家闺秀为正妻吧!”
“官场风波,可大可小,若想安如磐石,结姻亲是最稳妥的手段。母亲不想再听到你遭难的消息。”
沈长戈没有辩解,垂头应声:“是……儿子知道了……”
母子俩又聊了很多,没再提起吴岁晚。
沈长戈替三宝提亲兰溪,孙氏点了头。她看好三宝,也明白那丫头的惦记。都老大不小了,一直跟着她在山里窝着,算怎么回事儿?白白耽误一个小姑娘的青春,实在是罪孽。
只要兰溪点头,明天就拜堂成亲才好呢!
临别时,沈长戈说,他还要在此地停留一个月,隔三差五会上山来探望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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