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冷天低树,夜寒秋月白。
月光清冷,金鸾儿背过了身。
她的手轻轻从脸上触过,重新为自己掩上面纱。
她的手挽起如瀑般长发,重新为自己戴上头巾。
燕摘月别过脸,不去看她。
“我记得,似乎刚刚还有人叫嚣着什么:江公子,你见过哪一个贼会把自己已经偷到手的东西物归原主?”
江逸轻轻笑了笑。
“怎么现在,这个人竟真的把自己已经偷到手的东西还了回去?而且,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燕摘月有些无奈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讪笑道:“什么时候,江公子也学会说笑话了?”
“或许是因为,我没办法把你看成敌人吧?”江逸耸了耸肩。
他说的是实话。
他需要替哈桑追回失窃的珠宝,而盗走哈桑珠宝的,正是燕摘月。
燕摘月盗走了哈桑的珠宝,或许还盗走了杏林棺木里的尸体。
他们一个是盗走珠宝的贼,一个是追回珠宝的官。
他们本应是敌人才对。
但当江逸察觉到守夜的老人就
是燕摘月时,他才发现,自己竟没有任何的紧张,没有任何的不安。
有的,只是轻松,甚至还有一些期待,一些亲切。
就像他面对的不是贼,而是一个喜欢闯祸的老朋友。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连江逸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我这个人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吧?”燕摘月一本正经地大言不惭,“毕竟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又天性不羁,别说江公子你,就连我自己,也时常被自己的魅力折服。”
江逸愣了愣,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连一向稳重的祁天臣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燕摘月似乎有些不满,“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当然对。”江逸忍着笑,“燕先生非但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天性不羁,就连厚颜无耻,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燕摘月撇了撇嘴:“就知道你们不信。”
“倒不是不信。”江逸收起笑,正色道,“燕先生风流倜傥,天性不羁,这些倒的确
是真的,但是这英俊潇洒——”
江逸打量着燕摘月那张守夜老人的脸,缓缓道:“我们好像还没有见到过燕先生的真容吧?又怎么能知道燕先生是不是真的英俊潇洒呢?”
燕摘月摸了摸自己的脸,恍然大悟:“江公子饶了这么一圈,原来是想看我的脸?”
他的手忽然在脸上一抹——
江逸和祁天臣立刻屏住了呼吸。
“逗你们玩儿。”燕摘月笑了笑,仍然是那张守夜老人的脸。
江逸的嘴角抽了抽:“就知道会是这样。”
“江公子好像很失望?”燕摘月挑了挑眉,“就这么想看我的脸?”
“如果江公子真的这么想看我的脸,我倒是可以考虑满足一下江公子的好奇心。”燕摘月的手指轻轻敲着身下的棺木,“不过在那之前,江公子不应该先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江公子究竟是怎么认出来我的?”燕摘月轻轻皱了皱眉,似乎很是不解,“燕某不才,自觉这一次的伪装天衣无缝,到底是哪里漏了马脚,我怎么也想不到,所以……”
燕摘
月一字一顿道。
“还望江公子指点一二。”
金鸾儿已经重新遮上了面纱,带上了头巾,她转回来,也看向了江逸。
江逸究竟是如何看破的燕摘月的伪装?
这个问题,她也很好奇。
毕竟她虽然一直和江逸还有祁天臣在一起,却什么都没能察觉到。
她很想知道,自己究竟疏忽了什么。
“其实并不算难。”江逸解释道,“首先就是拐杖——守夜老人年岁已高,行动不便,所以才拄着拐杖。”
“燕先生你虽然也拄着拐杖,却忘了装出行动不便的样子,所以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一个拄拐杖的老人,腿脚怎么那么灵便?”
金鸾儿皱紧了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这样简单的细节,自己竟然没有察觉?
她有些不甘地攥紧了拳。
“越是简单,越容易被忽略,看来这话说得不假。”燕摘月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大意了。”
“不仅仅是大意,还有刻意。”江逸继续道,“察觉到你腿脚的奇怪后,我仔细
观察,却无意间发现了第二个破绽。”
“是什么?”燕摘月问。
“脚印。”江逸缓缓道,“你的脚印实在是太深了,似乎是在刻意放沉自己的脚步,籍此来掩盖你的轻功。”
“但你实在太过刻意了,那样深的脚印,一个年迈的拄拐老人,怎么可能踩的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桥枉过正?”燕摘月苦笑,“这个破绽,似乎比上一个更为致命?”
“是的。”江逸点了点头,“当初在湖州大牢里,就是因为你走路没有声音,所以那时的我才起了疑心,或许你是想到了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