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还是老样子,每日汤药不离口,老奴瞧着都难受,太后更是眼泪从没干过。
好在入了夏,天气渐热,王爷总算不用再受严寒折磨,这小半年能稍微松缓些。”
熙和帝点了点头:“母后的旨意朕会照办,嬷嬷快去服侍母后吧。”
“老奴告退。”
平嬷嬷走后,熙和帝走到窗边,望着院中几丛早已凋谢,只剩繁茂枝叶的牡丹,眸色阴翳。
母后视小九如命,那份偏宠,是他从不曾得到过的。
转而又觉得自己可笑,都已经当祖父的人了,竟然吃比自己长子还小两岁的亲兄弟的醋。
“王福全,去取朕珍藏的那株五百年老参,你亲自替朕去瞧瞧方大郎。”
……
夏澜猜到宫里会密切关注方兰竹的情况,毕竟他是驸马,又牵扯到三品大员,皇帝大概率会根据他的病情来决定如何发落贺家。
她没明说朝廷倾轧斗争,只对袁无疾说,需要将方兰竹的病情拖一拖,过些日子再让他慢慢好,免得外人怀疑他装病陷害贺家。
袁无疾听说贺如茵谋害夏澜,当场就要杀到贺家发盒饭,还是夏澜以闹大了会连累将军府、连累她为由,好说歹说拦住了。
有袁无疾施针,再找花大姑要点诡异邪门的秘药,方兰竹精神十足,脉象却是乱的一塌糊涂,便是太医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福全带着太医过来探望,一番诊治过后,太医暗暗摇头。
王福全心里一咯噔,赔着笑脸安慰方兰溪几句,问道:“怎么没见贵府新认的大小姐?她不在府中么?”
方兰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大着舌头说:“阿姐在给袁神医打下手。
昨日袁神医说家兄的病到了这个地步,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他新琢磨了一种疗法,叫什么激发什么来着。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记得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总之就是十分凶险的法子。
若是成了,家兄可如正常人般生活,再不必忍受病痛折磨;若是不成,便……便连今年的新莲子羹也难吃上。”
王福全心里暗暗叹气,脸上强作镇定:“袁神医素有神医之名,定有法子治愈大公子,二公子且宽心。咱家还要回宫复命,便先行告辞。”
“我送公公。”
“二公子留步,当务之急是好好照顾大公子,只要大公子度过这一关,天大的福气在后头呢!”
这句话说得突兀,方兰溪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
宫里的人走后,方兰溪去请夏澜过来,将这话提了一嘴。
夏澜打发他出去,然后给方兰竹扎上几针,很快他就醒了。
“大哥,这事闹的越来越大了,可怎么收场啊?”夏澜蹙着眉,忧心忡忡的问。
方兰竹垂着眼皮子,怕不经意泄露出的狠戾会吓到他家乖巧可爱又善良的澜澜。
“上有国法,下有三司,咱们不必操心。”
夏澜瞬间心领神会,这是要任凭事情发酵,然后借力打力。
在朝为官的,哪个不树敌?
左副都御史是三品大员,多少人眼巴巴盯着那个位置呢,好不容易抓住机会,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贺钊。
——
王福全回宫后一说,熙和帝叹了口气,当即下令:“去告诉皇后,尽快让三公主成亲冲喜,也向三公主知会一声,让她早做准备。”
王福全震惊的瞪大眸子,但只一瞬便恢复如常:“老奴遵旨。”
收到圣旨,皇后申宜兰有些意外,当即便差人去传三公主黎清。
“清儿,你父皇有意让你尽快大婚,婚期尽量安排在十天内。”
黎清一愣:“母后,儿臣的婚期不是定在明年三月间么?怎么不日便要成亲?”
皇后叹了口气,一脸心疼:“方家大郎不好了,陛下想让你嫁过去冲喜。”
黎清巴掌大的小脸刷的惨白,嘴唇哆嗦得厉害:“那、那若是冲喜不成,儿臣岂不是过门便要……便要……”
皇后抬手制止:“这是你父皇的旨意,你早做准备吧。”
黎清眼神发直,怔怔的回不过神来。
良久才眨了眨眼睛,扑扑簌簌滚下泪来,颤抖着手扯住皇后的衣角,哀哀哭求。
“母后救救儿臣!儿臣不想当寡妇!儿臣才十六岁,儿臣这一生才刚刚开始啊!”
皇后蹙着眉,无可奈何地道:“清儿啊,不是母后不救你,这是皇家公主与生俱来的使命。
你大皇姐是本宫所生,陛下命她远嫁千里和亲,本宫这个做母亲的,又能如何?”
黎清瞬间被抽空全身力气,颓然跌坐在地。
“你嫁入镇北将军府是陛下对方家的恩典,本宫会比照嫡公主的仪制为你准备嫁妆。清儿退下吧,本宫还要同两位贵妃商议你的婚事。”
黎清哭得头晕脑胀,恍恍惚惚的,游魂似的不知该往哪儿飘。
她生母杨氏是宫女出身,后因犯了错被打入冷宫,没多久便病死在冷宫中。
黎清从八岁起养在惠太妃膝下,三年前惠太妃薨了,她便彻底成了小透明,缩在寿康宫后殿的海棠居无人问津。
宫女喜乐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