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邵芬语气很轻柔,却听得于小鱼有些毛骨悚然。
邵芬说的不错。
如果一个女人在实力并不对等的情况下,想要摆脱那样的处境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古代女子往往会以死保住自己的清白。
男人或许对着活灵活现的大美人都很有兴趣,可对着一具尸体?
恐怕下得去口的还真没几个!
于小鱼蹙眉。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知晓我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好,但我也不想让他知晓我如此不堪。这玉枕是我被卖到邵家时就带着的,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所以我的出身应该本来就不好,可我总幻想自己兴许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兴许也能从眼前的苟且中脱身而出,可终究是我想多了……”
“徐修齐为人禽兽,可也是因着他,我才能顺利跳出邵家的火坑。本来我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浑浑噩噩过下去,就算被徐修齐折磨死我也认了,起码在众人眼里我还能像个人一样的活着,直到我遇上了邹治。”
邵芬面上神情忽然变得缓和了下来,刚才那浑身的戾气也一扫而空。
“虽然他只是个街头不起眼的手艺人,但他出身书香、心怀大志,我从见到
他的第一眼就心悦于他。为了引起他注意,我每日都去他铺子里,哪怕是给他端水倒茶我都觉得心里十分欢喜。”
说到这里,邵芬忽然望向了于小鱼。
“此生我从未有过那样的喜悦,所以我更想抓住,想要长长久久待在他身边,而徐修齐便是我们之间的绊脚石!没人会比我了解徐修齐起居作息,能吓唬到徐修齐的除了我再无旁人。邹治是去过徐家没错,但真正扮鬼吓人的不是他而是我。”
“每晚我趁徐修齐入睡后,便会将脸涂白躺于他身旁,又在他的日常吃食里动了手脚,久而久之徐家就传出了闹鬼之事,徐修齐也变得神情恍惚。但不管他说了多少次闹鬼,徐家人真正见鬼只有一次,便是那次雨夜,而我……会踩高跷。”
于小鱼眼皮再次一跳。
之前邹治交代细节的时候,分明就是故意忽略过了这一点,但现在邵芬却补上了。
她说的完全和自己推断的一模一样!
邵芬继续说道。
“我也不知晓自己为何会这个,但我就是会。那晚我见下了大雨,徐修齐又因着服了药,睡得昏昏沉沉,我便用绳子将他给勒死了,而他的尸体也没有扔在别处,而是被我扔在
了徐家柴房的地窖。那个地窖早已废弃,从我嫁进徐家开始就从未有人去过,所以他们当然找不到徐修齐。”
“后来我故意去了主院装神弄鬼,然后又穿着徐修齐的衣物披散着头发跑出院子,刻意让徐家人以为我就是徐修齐。”
邵芬语气更为平静。
“我从小水性极好,而邹治并不会水。跳进护城河后,我便从下游悄悄潜上岸去了邹治的铺子,当时我也没想别的,就想见他最后一次,但他知晓事情始末后却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带我来了这里。”
“我这身体早就被徐修齐折腾坏了,来这里以后我也没想过能和他相守多久,反正每多过一天都是我和老天爷偷来的,直到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当初大夫曾断言,我不会再生养,可上天却送了我这个礼物,所以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要把孩子生下来。”
邵芬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眸底浮出一抹忧伤。
“可惜,只怕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虽然我很想生个我和他的孩子,但老天爷不肯再给我时间,我手染鲜血老天才会责罚我,它让我看到希望又让我亲眼目睹希望破灭。呵,我本生于泥泞之中,却偏偏向往阳光所在,终究是
我贪了。”
语毕邵芬自嘲的轻呵出声。
无数道不尽说不出的辛酸和无奈尽在这声呵中。
纳晟源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了然。
“所以你今夜其实是来揽下杀人之事的?”
他目光从邵芬身上扫过,缓缓摇头。
“你思维紧密、条理清楚,但你还是疏漏了一点,你身子骨早被折腾坏了,就算你勉强能勒死昏睡中的徐修齐,你也没法做到一个人将他抛尸地窖。邵芬,我知晓你对邹治情深义重,也看得出他是真心想要护你,可杀人这种事正如你之前所言,你们谁也没法独自全揽。”
“大人不信我?”
邵芬轻掀眼皮,某种闪过一抹笃定。
“倘若大人不信,尽可试他一试,看他可会水?可会踩高跷?”
“就算他不会,也不能证明这桩事是你一个人做下的。你说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们会尽快派人查清楚邵家,你也不用急于一时求死,坊间有医者名鬼医,医术极高,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或许你还有机会能把这孩子生下来。”
“什么?”
邵芬眸子一亮,不敢置信的望向了于小鱼。
于小鱼冲她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你得了什么病,但我知道你肯定很想生
下这孩子,所以你再等等。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这是老天给你的礼物,那就应该珍惜这个礼物,不要轻易说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