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视线同时落在柳襄身上,茶室内安静了几息后,柳襄缓缓转过头,对上谢蘅微眯的丹凤眼。
她眨眨眼,而后迅速反应过来:“我这就走。”
这种热闹果真是看不得的!
然她正要起身就被谢蘅拽了回去,他眼含冷光似笑非笑道:“无妨,多听点好上路。”
柳襄面色一僵:“....”
上路,上什么路?她真要被灭口?
“我...我不是有意想留...”
“新科榜眼高嵛成上奏,两年前溯阳雪灾,平堰被埋了三千余人,不知殿下可知晓?”谢蘅突然转头看向谢邵,打断柳襄:“我记得,溯阳府尹是太子门下。”
柳襄毫不犹豫的捂住了耳朵。
谁知谢蘅却头也不回的伸手拉下她捂住耳朵的左手,继续道:“若我没记错,当时朝廷拨了赈灾银,但平堰却活活冻死饿死了三千人,溯阳来的折子上却是无一伤亡,太子殿下,可知情?”
柳襄无可奈何的被逼听着,面无表情的看向谢邵。
谢邵脸色微白,眼底藏着错愕和几分怒火,许久才道:“高嵛成何时上奏?”
谢蘅眼也不眨的盯着他:“今日。”
“通过我的手,直达御前。”
“为何早没有递折子?”谢邵面不改色的迎上他的目光。
“三千人命消失的悄无声息,殿下觉得他的折子能穿过层层阻碍抵到御前?”谢蘅冷笑道:“就算他的折子当真能到御前,这份差事最终又会落到谁手里呢?”
“万一落到知情人手中真相依然要被掩盖,他也难逃一死。”
他今日早朝将太子和二皇子的人弹劾了个遍,意外的,让高嵛成孤注一掷将早已写好的折子交到了他的手中。
谢邵轻轻闭了闭眼,半晌后才道:“我不知情。”
谢蘅冷笑道:“殿下最好不知情,否则...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这话让几人同时都看向他。
柳襄隐约猜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谢蘅,果然,只听谢蘅道:“陛下命我暗中调查此案。”
谢邵:“既是暗中调查,便不该说与我听。”
“无妨,若是殿下因此露出什么端倪,不正中我下怀?”
谢蘅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后,重重放下:“多谢殿下的茶,便当做送行了。”
谢澹这时皱眉道:“你要去溯阳?”
“不去溯阳,怎么能翻出那三千尸骸。”谢蘅。
谢邵和谢澹同时变了脸色。
“你从未出过远门,此番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你身子怎吃得消,且此去必也不会太平,不成,你且等等,我进宫去求父皇另遣他人。”谢澹沉声道。
谢蘅正欲说什么,谢邵便道:“二皇弟说的对,你身子弱,不适合出远门,且你刚进御史台,还没有接手过案子,也无甚经验,还是先留在玉京。”
“行了
!”
谢蘅不耐的出声道:“我又不是瓷器做的,出个远门能怎么了?”
谢邵不赞同的看着谢蘅:“阿蘅,此时不是赌气的时候。”
“我有什么气可赌的?”谢蘅嗤笑道:“还是说殿下怕我真查出什么?无妨,届时天高远阔我肯定不是殿下的对手,就算回不来也...”
“阿蘅!”
谢邵厉声打断他。
柳襄吓了一跳,忙坐直身子,偷偷譬了眼太子。
她所见的太子一直是温和让人如沐春风的,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发怒,倒真不愧是举国之力培养出来的储君,周身散发出来的威严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谢蘅也被吓了一跳。
待回过神,才不满的盯着谢邵,吼道:“你凶什么凶?”
谢邵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些:“你当真执意要去?”
“当真!”谢蘅站起身,怒目瞪着谢邵:“怎么,太子要把我关起来不成?”
柳襄默默跟着站起身,并往外挪了挪,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谢邵谢蘅对峙,两不相让。
茶室内的空气也似乎跟着凝固了。
半晌后,柳襄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出言相劝:“要...要不都先消消气...”
谢蘅挪开视线看向柳襄,柳襄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便听谢蘅道:“陛下命我们立刻启程,云麾将军,我们得上路了。”
柳襄:“...”
合着他方才说的上路是这个上路。
她还来不及应答,谢蘅就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往外走:“殿下若要拦尽管试试!”
“不过我奉劝二位,清静只躲得了一时,还是把心思放在被弹劾的人身上吧。”
柳襄无法在这时候甩开他,只能快速朝谢邵谢澹颔首告退。
很快,茶室内就只剩兄弟二人。
长久的沉寂后,谢澹微微颔首:“臣弟告退。”
谢澹离开后,谢邵保持着那个姿势望着门口,许久后,才低声道:“若我派你暗中去保护他...”
话未说完便没了下文。
乌焰垂首回答:“世子或许会误会殿下派属下监视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