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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1 / 2)

盛烟又做了梦。

是一场瓢泼的大雨,十五岁的她穿着一身素衫,雨从天穹砸下,却没有染湿她一点。她抬眸,看见了同谢时初见时少年手中那一把十二指纸伞。

却只有伞。

谢时还是不愿意入她的梦。

被洛音摇醒时,盛烟有些恍惚,洛音用温热的帕子擦拭着她眼角的泪,轻声道:“小姐又做噩梦了。”

盛烟怔了怔,随后摇头,也不知道在否认什么。香炉里面飘着安神香,窗外是晚春的阳光。

洛音将人扶下床,交代着:“早些时候公子派人来传话,说这几日公子要出门一趟,约莫五日后回来,让小姐有事可以去寻青笛。”

盛烟点头,安静道:“没什么事情,你先下去吧。”

洛音轻轻应下,将软垫为盛烟塞好,又上前打开了半开的窗户,让外面的阳光多洒进来些,做完一切后,看了拿着布娃娃发呆的小姐,心中叹了口气,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阳光刺得盛烟眼睛有些疼,但她也没有躲,迎着阳光看过去,窗外的天很蓝很蓝,在光中模糊成一片。

她静静地看着,许久之后,对着手中的布娃娃说道。

“谢时,你看,是个晴天。”

少女的声音很平和,很安静,像是那蓝天上大朵大朵的白云。光映亮她瓷白的脸,少女起身,像是看见了什么,轻薄的褥子从她身上滑落到藤椅上。

院子上空,蓝天之下,一只系着窄布条的白鸽掠过。

*

原本要出去五日的盛序安隔日深夜就回来了。

半个时辰后,盛序安出现在盛烟的小院中,走进房间,坐在床边唤醒了盛烟。

半夜被唤起来,睁眼便看见了盛序安,盛烟有些怔然,她迟钝了一瞬后,拉了拉盛序安的衣角:“哥哥,怎么了?”

微弱的烛火映亮盛序安的脸,盛烟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被他一把拥入了怀中。

很紧,很紧。

*

一直到隔日清晨,盛烟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昨日,哥哥同她说,爹爹回来了。

世人眼中死了十四年的盛大将军——盛箫意,昨日随军回到了长安。

在那个温热的拥抱中,她知晓了一些从前从来不知道的事情。

十四年前,大越国同南蛮殊死一役,两方都损失惨重。大越国损失了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大将军盛箫意,南蛮的首领被斩于马下,年幼的王子被大越国扶持登上皇位,两方签订友好合约。

自此,南蛮再未大规模地发动过战争。

一直到一年前,驻守边疆的士兵抓获了一队由南蛮派出的探子。大越国以当初签订的友好合约为由,向南蛮发起质问,南蛮态度恶劣,斩杀俘虏,两边战火又起。

一月前决定性的一役中,传闻中死去数十年的盛大将军突然出现,神兵天降,领着大越国的军队彻底打下了南蛮。

由此,班师回朝。

盛烟想着什么,香炉中的安神香一如既往地燃着。洛音如往常一般将早膳端来,盛烟执起汤勺,勺了一口粥缓缓送进口中。

洛音上前打开窗户,木质的窗户发出“嘎吱”的一声响。

盛烟抬头望去,太阳升起,又是一个晴日。

对于爹爹还活着的消息,她似乎应该欣喜,也的确欣喜,可每一分欣喜之外,都裹了浓浓的愧疚。

她垂下眸,眼泪就那样滴落粥中。

爹爹活着,她很开心。

哥哥说他们明日启程去长安,不过三日就能见到爹爹,她很开心。

可是谢时,她的谢时怎么办呢。

在她被这些喜悦拥抱时,那个初见便为她撑起伞的少年正长埋地下。

十五岁的盛烟一无所有,她心甘情愿躺入那个狭小的棺材,义无反顾地要陪谢时去死。

十七岁的盛烟拥有了新的牵挂,血缘像是蛛网,将她紧紧缠在世间。

她为此感到愧疚。

眼泪落在粥中,阳光照在盛烟身上,少女的大部分身体都在光中,眼睛却死死地闭上。窗外传来鸟鸣的那一刻,她身体无力地从凳子上摔落下去,一声一声地干呕起来。

*

门外,流光收起了一封从长安来的信。

他安静地呆在门外,洛音要将饭后点心送进去时,他远远地拦了下来。

洛音没有多问,只是笑着道:“是大公子今日特意派人出府去买的,说是小姐喜欢。”

流光看着手中轻粉色桃花瓣形状的糕点,没有说话。洛音笑了笑,对此一副习惯了的模样。洛音走远之后,流光嘴动了动。

若是洛音还在,就能认出来他说的是。

“小姐真的喜欢吗?”

他没有问出声,自然也没有人回答。他将那封信和糕点一同带走,还小院一个彻底的宁静。

作为小姐的暗卫,他自小为盛烟而生,他是盛大将军留给小姐的最后一道保障。局势明朗之前,若非小姐遭遇生命之险,他不得现于人前。

他安静地看了盛烟许多年,同小姐一起看着盛老夫人的摇摆,盛宏的漠视,盛夫人的算计,盛明珠的欺负,江望的捉弄。

那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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