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走了。
不要,不可以。
时明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何时到的家,他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胸口处隐约的疼痛上,还要努力将它与心脏的坠胀感相分离,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他和对方,仅剩这样一点细若游丝般的联系了。
他必须要竭尽全力去感受。
打开门的时候,52号从窝中惊醒,探出半个脑袋,对时明煦懒恹恹地喵了一声,以示敷衍欢迎——虽然52号的真实企图,是希望两脚兽来摸摸自己的脑袋。
但时明煦此刻没有这种心情。
他在52号陡然尖锐的叫骂声中,径直回到卧室,又从包中取出平板,它的电量仅剩3%了。
时明煦连通充电器,平板半透明的躯壳就微微亮起,成为映照着他的朦胧光源。
正好,过分饱满浓烈的情绪挤压着他,使他无法产生分毫睡意,时明煦干脆打开平板,指尖贴在屏幕上滑动。
他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想看,但他急需做一点事情,来试图稍稍排解无所适从的心境。
就在无意识的滑拨间,今日凯恩斯小报的邮件被划走了,画图软件却意外被打开,指尖同屏幕相接处,擦出一条流畅线条。
黑色的、细长的线条,跃然于眼前,它是一条如此普通的直线,可时明煦散漫的思绪在此刻陡然靠拢,视线聚焦于屏幕上。
紧接着,他画下另外两条直线,它们彼此之间两两垂直,形成一个标准的三维坐标轴。
人类,是一种三维生物。
记忆从浩渺云烟中被抓取,时明煦想起那个在浮墟度过的下午,在23号建筑的511室,那间酒吧里,他向杜升讲述关于维度的基础知识。
“每个维度,都无法直观认知比自己更高维度的存在。”
“谁也不知道四维的尺度究竟是什么,如果第四轴真的是时间,时间节点上选择的不同,也可能会产生......”
所谓的平行世界。
那样广阔又古老的宇宙,那样浩渺又无垠的时间,谁也不知道世界之外究竟存在什么,就连后灾难时代的生命规律都尚未被认知,或许真的,真的会存在另一个世界。
这个念头在瞬间变得清晰有力,在时明煦胸腔间振动的感受那样鲜明,他被逼得太过,快要无法呼吸了。
如果是真的,在平行世界,也会有另一个时明煦存在吗?
他会在哪里,在做什么。
那些莫名奇妙的痛感,超乎寻常的反应速度,重叠交织的感官,都来源于......另一个自己吗?
时明煦被这种想法逼得近乎颤抖,已经快要拿不稳平板。
他觉得荒谬,太荒谬了。
但本能始终牵引着他,像是花架牵引常青藤那样,引导他走向这种不可思议的解释。
可是,真的会有吗。
期冀与失望都被捧至最高处,在天平的两端,等待审判之羽倾向其中一边,时明煦在这种悬空对冲的情绪中,终于微微张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但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是......时明煦。”
——他与时岑,都得到了回应。
彼此的声音从未如此清晰,就在这个瞬间,无名的壁障被打破,流风贯通了两个世界,将加速的心跳声同时传递给两个人,像是一种无言的鼓励。
此时此刻,每时每刻。
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