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蔡逯先去了褚尧那里。
那只猫的命算是保住了,瘸着腿围在褚尧身旁喵喵叫。
褚尧将猫抱在怀里,眉眼间难得流淌出一股温柔。
蔡逯说了自己对那内鬼的猜想,问褚尧的看法。
褚尧说显而易见,“昨日她一来,审刑院就乱了套。”
蔡逯:“你那是偏见。昨日院里还来了刑部与大理寺的官员,宫里也派了人来核实情况。你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
褚尧把猫放到猫窝里,往盆里舀了瓢水盥洗双手。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蔡逯的小女友,此刻她的脸仿佛倒映在了水面里,冲着他傻笑。
她笑得明媚,说你好呀,褚大夫。
褚尧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一缩。
“胳膊肘往外拐?”他重复了一遍蔡逯的话,“我何时跟你俩统一战线了?”
他说:“蔡承桉,我在认真提醒你,这件事可能是她在从中作梗。”
蔡逯的脾气也是一点就着,开始翻旧账。
“我生病那晚,你不是已经见过她了么。她是什么样,你难道不清楚?说实话,你是不是嫉妒?”
褚尧听了,不可思议。
“嫉妒?我嫉妒你找了个笑面虎?你自己数数,从你俩认识到现在,因她的出现,有多少意外发生?”
他说:“我不信你从没想过这件事。”
“有问题的话,我早就调查到了。”蔡逯拧着眉头,“你不知道我把她的来历反反复复查了多少遍。关键是,这么多次排查,没一次出过问题。”
“你不了解她,也不了解我。”
蔡逯说。
“我有自己的节奏。我跟她之间的事,你少管。”
审刑院出变动这件事,此前蔡逯从没怀疑过灵愫。
可从褚尧的医馆走出,把过往翻出来细品后,蔡逯竟品出一丝微妙。
灵愫是骗过他的,不止一次,但那些都无伤大雅。
他正郁闷,抬头竟见海东青递来一封信。
灵愫主动给他写信,邀他去朗月亭见面,立刻,马上。
落款是个唇印。他嗅了嗅,闻到了冷冽的口脂香。
朗月亭坐落在半山腰,四周寂静空旷,通常那些谈得热火朝天的年轻男女会去那里幽会。
想起她在审刑院还受了委屈,蔡逯暂时放下心里的猜疑,回家迅速冲了个澡,打扮好赴约。
路上,他绞尽脑汁,想着各种安慰人的甜蜜话。
他想她或还在为昨日的事感到郁闷,可等到了地,抬眼一望,却看见她坐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悠闲地晃腿踢脚,裙摆蹁跹,看起来心情很好。
所以人踢踏脚尖,和小狗小猫晃动尾巴有什么区别呢。
看她心情好,蔡逯的心情也变得十分明快。
他把脚步放轻,慢慢靠近。
今日她搽了妆,挽了髻,衣裳颜色也很明艳。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边搓手取暖,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女为悦己者容。
从前俩人出去玩,她爱低调,也爱偷懒,恨不能趿着棉拖,顶着一头鸡窝头发上街。
如今她精致打扮,提前到地等候。
她比从前更在意他了。
惊喜与感动在此刻爬到蔡逯的眉梢,他懒洋洋地挑眉,将一件氅衣裹在她肩头。
“等很久了吧。”
灵愫站起身,往他怀里拱,“没有,我刚到。”
可她鬓边发丝已然冷得覆了一层薄薄的霜,分明是提前来了很久。
她在说无伤大雅的谎,然而这并不重要。
她是只没骨头的猫,变着花样往他身上贴,好叫他染上她的气息,被她打上气味标记。
那些安慰话哽在嘴边,蔡逯没再提审刑院的事。
“有什么开心事么?”
他问。
她从他怀里探出脑袋,缓缓眨眼,“有啊。我见到了承桉哥。”
说罢勾住他的手指,扯着他到亭里坐下。
灵愫把热气腾腾的烤地瓜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分给蔡逯。
她的眼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完全没为审刑院的小插曲感到委屈,反而热情得令蔡逯招架不住。
她一会儿说,承桉哥我给你揉揉肩吧,你处理公务辛苦了。一会儿说承桉哥你渴不渴,冷不冷,我给你倒水添衣。
总之一夜之间,她忽然动如脱兔,围着他蹦蹦跳跳,说这说那,静不下来。
这些动静,不单单是在朝他献殷勤,更时不时带点什么暗示。
给他揉肩时,她的手总是不自主地下滑,从他的肩膀滑到他的胸膛。看他喝水时,用暗藏深意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嘴唇。给他添衣时,还要在他身上左摸摸右挠挠。
她看他的眼神,简直热情到了诡异的程度。蔡逯毫不怀疑,只要他肯点头,她立马会把他扒光。
被她闹了会儿后,蔡逯钳住她为非作歹的手,“冷静,冷静。”
姑娘家的形象变化都是那么快吗?
恋爱前,她对他忽冷忽热,有时他缠得紧了,她甚至会出声制止。
恋爱后,她越发黏他。
尤其是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