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的秋,比起汝阳要更热些。
好似夏日一般,即便站在阴凉处,后背早就湿透了,身上的褙子瞬间就成了累赘。
一路舟车劳顿过来,滴水未进米粮未沾,又在闻家的门前站了许久,女子腿脚酸疼到麻木。
姣好的面色愈发苍白,细葱如玉的细指蜷了起来,细嫩纤长的颈上冒出许多细汗,粘连着颈边的发丝,越发难受得紧。
女子抿抿干渴的唇,拭去脸上的汗珠,努力定了定神,促使眼中清明。
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开,贴身丫鬟丹晓有些焦急了。
“小姐,闻府守门的小厮说替咱们去通传,已经去了很久,如今天就要黑了,连个音信都没有,人也没有回来,恐怕闻家是不愿意帮咱了。”
江映儿心中有数,可除了淮南首富闻家,谁还能有这个财力帮她救出双亲。
一月之前,有司衙门接到报信,江相受命去办的粮税账目作假,江游在其中饱私囊,数量达到上百万两,有负皇恩,惹得龙颜震怒,下令有司衙门主理大理寺协理,彻查。
江映儿一个闺阁女儿,不明朝政之事,官兵冲进家时,带走爹爹扣押,心中也是惊怕得很。
但江映儿也相信自家爹爹向来公私分明,上门求办事的官员很多,爹爹从未收受过贿赂,他绝不会做出贪污纳秽的事情。
原以为彻查明白就好了,谁知道证据确凿,容不得人抵赖。
江家被抄,株连三族,皇帝念及旧情,看在江家多年为朝廷鞠躬尽瘁的份上,也顾及江相年迈体弱,只流放不赐死。
到了淮南一带,江相在狱中突发恶疾,流放发配,只怕这一去,不到沧州就会死在半路上。
昔日江家残余的表亲以及江相的故交,给皇帝递了折子求情,皇帝最终动摇,让江游终身囚禁淮南大牢。
其余江家女眷可在淮南落居,江氏被株连的男子此生不可再科考进仕途。
圣上网开一面,至于当初贪图的亏空公款,叫他尽数补清。
除却被缴走充公的家产,江家就只剩江夫人女眷一众人的陪嫁了。
陪嫁再多也补不上亏空,江夫人及家中弟妹皆锒铛入狱。
不是没想要翻案,仅凭江映儿一个柔弱女子,怎么办得到,求路无门。
趁机上门欺压凌.辱的人倒是不少,全都是要江映儿去做妾,等她进了门,就答应帮她填补空缺。
填空缺是假,不过是想哄江映儿做妾罢了。
就算当初是高门贵女,如今也不得不舔着脸站在着受人指指点点地求人,她是家中最年长的女儿,不能不在这时候把担子给挑起来。
“没事,再等等。”
闻家没有表态,若真不成,应当也不会避而不见吧,不见到闻家人,没听到确切的拒绝,江映儿心中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心中虽作此盘想,事关双亲人命,还是不可避免地打鼓般慌乱。
闻家,是她最后的凭借了。
若是闻家不肯伸出援手,江映儿真没了退路,不知道该如何。
实在没有办法.....她也只能...
过往人看戏的都看够了,唯独几个好事的婆子不肯走,非要蹲个首尾回去也能仔细说给家里人听。
再有剩的人,便是垂涎曾经江相掌上明珠,汝阳第一美人皮相,看不够她的男子,以及淮南秦楼楚馆的老鸨。
她们就等着闻家不肯出手帮忙,江映儿知难而退,上前将她争抢到自己的楼里去。
昔日汝阳的一朵娇花贵女,真在花楼里挂上牌子,还能不被抢疯?妥妥的摇钱树了。
夜幕降临,晚膳的时辰过了,围过来看戏的人比最开始的人都要多,乱麻麻把闻府围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都想知道,闻家不帮忙,江相的娇花落到哪家花楼里去,日后也能去尝个鲜。
“这可怎么办啊小姐,相爷和夫人还等着咱们去救呢。”丹晓沉不住气,抽抽噎噎就要哭了。
实在心疼她家小姐,自生下来,哪里受过这样的指点和奚落,就是连句重话都没听过。
“......”
闭上眼,脑海里俱是爹爹和娘亲在潮湿阴冷大牢中,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的脸。
江映儿垂在身侧的细手捏得越发紧,咬紧的牙关松了。
花院里的婆子都是眼神精,立马就涌上去了,闻家的台阶不算多可坎高,几个花楼的老鸨都争先涌后挤上来。
这不,挤摔了,哎哟声接连不断,惹得围观的人大笑不止。
“小、小姐......”
丹晓怕,可还是挡在了江映儿的前面,她一个人济不了什么事,很快,她就被最先挤上来的老鸨给拱开了。
穿红着绿的老鸨抓住江映儿纤细的手腕。
“江小姐,来我万花苑吧,保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