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淹没在暴雨中的蝴蝶 , 看来很正常的一次挥翅 , 却已经用尽了生命中全部的力气 。
那太容易被忽略了 , 但夏炸生捕捉到了 。
他摊开手心 , 接住了这只翅膏被淋涨彻底 、 在雨幕中颤颤巍巍跌落的蝴蝶 。
它时不时微弱的拙起一下翅膀 , 挣扎着 , 胭弱到好像一碰就会碎 。
夏清清几乎花光了所有力气 , 才稍稍眷开一点眼睛 。
他躺着 , 以这个角度 , 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夏炸生长满胡茬的下巴 。
眼前天旋地转 , 意识也模糊似雾 , 夏清清根本分不清自己身处的是哪个时空 ,
更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少年时代的夏炸生 , 还是后来的爸爸 。
他试图伸出手 , 但没有力气 , 只有指尖能够稍微动一下 。
夏烬生忙握住幼子的手 , 弯下腰轻声问 :“ 想要什么 ? 跟 daddy 说好不好 7“
他的声音很小 , 小到夏炸生几乎听不见 , 也错愕了一下 。
月亮 ?
夏烬生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关紧的窗户 , 这时候的确是晚上 , 林立的高楼后挂着一轮晶莹圆月 。
他现下还没意识到夏清清想说什么 , 只是轻轻哄道 :“ 月亮就在外面呢 , 等宝贝好起来 ,daddy 就带你去海边看月亮 。“
夏清清说过的 , 他今年想去海边玩 。
但夏炸生却看到夏清清很缓慢的摇了下头 , 用力握着的那只手无力地动了动 ,
轻到像谁拿着棉花蹭了下 。
夏清清说 ,“ 爸爸 …... 送我的 …... 月 …...“
他那句话没说完 , 就像灯芯耗尽的蜡烛一样 , 豆大的烛光颤巍巍摇曳几下 , 忽的熄灭了 。
夏炸生楞在那儿 , 许久没回过神 。
他的情绪随着夏清清未说完的那句话被揩起惊天骇浪 。
不只是现在这句 , 就在几天前 , 夏清清刚发烧时说的那句想吃糖葫芦 , 都在此刻一并化作利刃 , 残忍而直接地插进夏炸生的心脏 。
也化作一道凌刹的寒风 , 吹走掩埋在他记忆上的黄沙 , 暴露出那些深埋在心庞 、 无人知晓的过去 。
夏烬生怔怔地看着夏清清 , 直到此刻 , 他才终于意识到这具身体沉睡着 , 灵魂去了哪里 。
夏炸生昏迷了一天 , 等他从医院醒来后 , 已经又是一个晚上了 。
他振着疼到快炸开的头 , 艰难坐起 , 一时半会儿意识都还没回笼 。
直到夏正声拈着保温桶进来时 , 他都还是发着懵的状态 。
“ 醒了就吃饭 。“
明明是关心的话 , 但夏正声板着脸一说出来 , 就有点隐隐要吵起来的意思 。
夏烬生终于找回理智 , 想起父子俩昨天晚上的争执 , 也想起来在自己最崩溃的时候是夏清清安慰的他 。
等等一一
夏清清 …...
夏炸生忽然眷大了眼睛 , 后知后觉想到个事儿一一
夏清清呢 ?
他不是整晚都和自己待在一起吗 ? |
夏正声没发觉儿子的异常 , 只是看他坐在病床上发愣 , 怎么叫都没反应 , 忍不住提高音量又吼了一句 :“ 叫你吃饭 , 光在那儿发呆做什么 ?“
“ 我不饿 。“
夏炸生说着就要起身 , 伸手去拔输液的针头 。
夏正声见状赶忙阻止 , 喝道 :“ 你还在输液 , 拔掉干什么 ! “
夏烬生没回答 , 伴随着扯掉针头的动作 , 手背传来一阵剧痛 , 但他连眼普都没有眨一下 。
他心里就一个念头 : 得去找夏清清 。
血液顺着夏炸生的手往下滴 , 将蓝白条纹的被子都染红一大片 , 夏正声眼里都是血红 , 又气又心疼 , 忍不住骂道 :“ 你妈死了你都没这么急过 , 你现在又是搞哪一出 ? !
「 用不着你管 。“
夏炸生翻身下床 , 连伤口都没处理 , 便径直朝病房外走去 。
夏正声放下保温桶 , 几步追上去 :“ 你跟我说清楚 , 你到底要去干什么 ! “
他伸手想搭住儿子肩膀 , 夏炸生却扬手打掉 , 整个过程连头都没回 , 一个劲的往前走 。
他走得太快 , 几乎快跑起来了 , 夏正声居然追不上 , 在后面喊 :“ 你要去哪儿 ?
给我回来 ! “
夏烬生在心底冷笑一声 , 心道当初赶也是你赶我走 , 现在又要我回来 ,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称心如意的事 。
他把夏正声的话当放尾 , 带着满手的血 , 也没管路人诧异的眼光 , 快步走出医院后拦了辆出租车 , 对师傅说要去一中 。
夏清清是在校门口那棵考榆树底下不见的 , 夏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