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阴云密布,场上混战正酣。
不管是天枢司的伏妖师,还是团华谷的弟子,抑或是禁军,都在拼死厮杀。
忽然,有一道拱形的彩光自晦暗的天空中闪过,初时看还以为是雨后的霓。
然而,随着彩光越来越盛,众人隐约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禁锢住了他们的身体,所有人好似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场上刹那间归于寂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人群后面出现个人影,穿过姿态各异的人,漫步朝着画角行来。
他步态优雅,仿若踩的不是泥地,而是繁铺就的白玉石阶。
他穿着银白的袍服,衣袍上绣满了繁复的云纹,轻盈如云朵般的袍裾逶在雨中随风翻卷。
雨势渐大,但雨水却只在他身周肆意坠落,一滴雨也不曾落在他身上。
雨水将她的衣衫全部打湿,脸上湿漉漉的,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他抬手一招,地面水洼中的水便凝聚在他手心,形成一面水镜。
“阿寂?千寂?”他声线寒冷,语带嘲讽地说道,“你可以唤我君上,也可以直呼我帝寂,阿寂和千寂不是你能叫的。”
她盯着那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眉眼,一时不敢相信是真的。
那分明是虞太倾的眉眼,然而,却又不像是他。
不再是苍白的面色,也不再是单薄的身躯。
帝寂别过脸,目光在画角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帝寂哼笑了一声,根本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事到如今,他早已不再信她。
他回来了。
虽然看上去是她动的手。
她想起他最后说的话。
你好狠的心!
这句话犹如一柄利剑,刺入到画角的心中。
画角抓着他衣袍的手慢慢松了,麖妖喷出的毒雾让她整个胳膊都失去了知觉。
他缓步走到画角面前,垂眼俯视着她。
他的面容犹如白玉雕琢,泛着温润的光泽,眉眼俊丽,原本色泽稍浅的唇色,此时是恰到好处的红。
风骤起,吹动眼前人的衣衫,恍如谪仙。
她纵然使尽气力,也抓不住他了。
“你……你是虞太倾?”她颤着声音问道。
他身形晏晏若松,整个人犹如涅槃重生,透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
帝寂抬手提了提衣袍,然而,画角死死抓着他的衣角,誓死不放手。
下一瞬,他手掌一翻,密布的重云瞬间散开。
她闭了闭眼,低声说道:“不是我,我没有想杀你。”
他勾了勾手指,空中宛若霓桥的彩色光影朝着他飞了过来,化作一枚玉钩,落在他掌心中。
他是那样的陌生而冷漠,又是那样光芒夺目、高不可攀。
画角认出那是他先前送给自己的玉钩月晕,没想到,那居然是他的武器。
是他!
画角一愣,含泪摇了摇头:“不是我!”
画角挣扎着爬起身来,坐在地面上仰望着他。
她想起那一日被噬心剔骨刑折磨的奄奄一息的他,在突然被自己的琴弦击中时,望着她的目光是那样震惊和痛楚。
雨水落在她脸上,遮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一时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
他忽然抬起衣袖,修长的手指自宽袖中探出,指尖彩光隐现,随意一拨,刹那间周围的气流便发生了变化,空中厚重的云朵随着他手指的搅动,旋转着形成一个大漩涡。
永诀!永不复相见!
帝寂神色一凝,犹如冰封般的面容瞬间破冰,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那样岂不是更好,你不就是知晓了我施法后会遭受噬心剔骨刑,才会引我去九绵山桃林,好让天枢司的伏妖师们围剿我。”
他在她身前缓缓蹲了下来,直视着她的眼睛,漠然无情地说道:“你快要死了!”
不知是不是因吸了毒雾的缘故,画角觉得雨滴落在脸上,居然如刀割般的疼痛。原本已是如墨般的手掌,开始变得僵直麻木,就连她的脑子也有些木木的。
眼前的人不说话,只是静静俯视着她,目光冷冽如冰。
他好心地指了指镜中的人,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一个人吸了那么多麖妖的毒雾,如今尸毒已经侵蚀到了你的脸,很快便会到你的心,你可能来不及僵化便会直接死去。”
他神色淡漠地望着她,说道:“姜娘子,倘若没有这场叛乱,你如今已嫁作人妇,这样拽着别的男人的衣角,似乎不妥吧!”
画角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喊道:“不要施法,噬心剔骨刑会发作的。”
画角摇了摇头。
他盯着她,一双眼里沉淀着冰冷的似乎永也无法消融的冰。
她抬手紧紧攥住他的袍角,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淌下:“我以为……以为你不在了,你能回来,真好。”
不管他说什么,纵然是骂她,她也不肯松手。
她怕他在下一瞬便会消失无踪!
她更怕他此时的出现,只是她濒死前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大雨骤停,日光洒落而下。
画角盯着水镜中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