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角心中不想理他,面上却笑着:“我在想,留安王怎么会和宋小娘子成亲。”
宋圆的父亲宋廉是兵部尚书,兄长宋牧是禁军统领,是裴如寄的顶头上司。当初太子李幻参选太子妃时,皇帝便有意立宋圆做太子妃,后来因宋圆被毁容,太子李幻又被煞咒几乎害死,此事便不了了之。
倘若只是李琮娶了毁容的宋圆,画角也许不会想太多,可是李琮和团华谷弟子暗中来往,这就耐人寻味了。
画角目光一转,瞥了眼熙熙攘攘观礼的人群。
因是雨天,众人都撑着油纸伞,伞沿下压,根本看不清伞下是何人。她很快发现,观礼的人比她刚才下喜轿时多了许多。而且,前方不远处的街道上,还陆续有人赶了过来。
画角隐隐觉得不妙。
她垂下广袖,掩住纤长的手指,悄然施法。
无论如何,留安王和团华谷弟子来往甚密,这个消息还是要递出去。
可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冰冷和绝望再次袭击了她。
千结惊叫一声,挥舞着大尾巴飞过去接住了她。
“轰隆”又一声惊雷炸响,这回就响在司礼头顶上。
众人从未听过如此炸裂的雷声,皆捂着耳朵朝天空中望去。
画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清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锋锐。
终究是打起来了。
只见头顶上浓厚的云层堆积,天光越来越暗。
这秋雨原本细细绵绵,并非雷阵雨,忽然间雷声大作,太过不正常。
一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他便伸手牵住了她的手,脸上笑得一般:“娘子,新人到齐了,陛下也来了,典礼快要开始了,你可不能再走神了。”
她松开绸带,呼哨一声,唤出了耳鼠千结。
“轰隆”一声,坍天破地,几欲将人的耳朵震聋。
然而,已是晚了。
她不得已睁开眼睛,顺着千结指点的方向看过去。
画角的手掌吸足了毒雾,变得黝黑如墨。
既是傩戏驱邪,重头戏自然是傩舞。十对新人的典礼冲喜则在傩戏之后。
“阿角,不好了,你快看那是什么?”千结一边飞一边摇晃着画角。
画角却有些担忧。
过了好一会儿,司礼才壮起胆子再次开口。
画角强撑着睁开眼,一瞥之下,被
画角失魂落魄地趴在千结背上,恍若未闻。
傩舞结束后,礼部官员上前宣布成亲的典礼开始。
她在心中暗骂道:累了,毁灭吧!
傩舞是给神看的,据说戴上特制的面具便可以通神。
她是那样瑰艳绝丽,大红色裙裾上绣着彩色鸳鸯纹,被风一吹,漫天飞舞着,犹如蓬然盛开的虞美人。
司礼被震懵了,良久没有说话。
隐在人群中的章回和公输鱼惊呆了。
话音方落,忽听得头顶上一声惊雷炸响。
此时此刻,所有的期待化为流水,内心瞬间荒芜一片。
麖妖来了。
画角一颗心已千疮百孔,只想闭上眼睛长睡不醒。
“千结,上面。”画角清声说道。
而这里,聚集了天枢司、伴月盟、团华谷的伏妖师。他们是整个大晋最厉害的伏妖师,这些人一旦都僵化成活死人,整个大晋,乃至整个世间,恐怕再不能有活人。
“一拜天……”
原来他根本不用亲自去咬人,只需放出含有尸毒的黑雾,便能让人僵化成活死人。
先是礼部乐师齐奏“奉平之章”,其后,皇帝在祭坛前上香,司祝跪读祝文,祈求上苍化解人间灾祸。
不同于顶上,到处是闪耀的光点。
一条巨大的青龙浮在幽蓝的天空中,背上蹲着一只红毛狐狸。
众人只来得及看到她大红的裙裾飘展,眨眼间,一人一鼠已经消失在云层深处。
她身旁还站着一个顶着裴如寄躯壳的妖王。
画角怔怔看向红狐狸胡桃,嘴唇颤了颤,问道:“只有,你们两个?”
这种感觉不久前才刚刚体会过,此时再度卷土重来,让她再也承受不住。
只要司礼不出声,天空便归于寂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章回不知道,可是他从画角中看到了决绝。
庚辰背上的胡桃冷哼一声,语带嘲讽地说道:“姜娘子以为还有谁?哦,你以为还有我们君上?姜娘子莫非忘记了,他已经死了,他是被你亲手诛杀的。他的肉身化为了飞灰,灵魂也已经魂飞魄散,消失得无影无踪,上穷碧落下黄泉,你……”
云鬟高髻在雨雾中朦朦胧胧,但一双眼却好似秋水,眉动眸转,冷艳中带着沉沉的绝望和哀恸。
她隔着裴如寄看向留安王李琮,见他神色平静地望着高台上,唇角虽带着微微的笑意,但整个人的身影却透着一丝沉重和悲伤。
画角一颗心剧烈跳动,仰脸望向天空。
画角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凌空而起,纵到千结背上,足尖轻点,千结带着她腾身飞起。
画角太过心急,驱使耳鼠飞得极快,耳畔风声呼呼,穿过云层时,一股湿润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