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灯光如梦,这一夜的西市,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一个货郎提着一篮子五颜六色的香囊在叫卖,看到画角和虞太倾,喊道:“买一个香囊吧。”
虞太倾拿起一个香囊瞧了瞧,问画角:“你喜欢哪一个?”
画角摇摇头,低声说道:“这个我有,比他这个还好。”
她拽着虞太倾向前走了几步,自袖笼中掏出一个绣香囊递给他,说道:“这是我亲手绣的,送给你。”
虞太倾拿着香囊仔细端详,只见香囊上绣着一枝并蒂莲,绣工不能说不精致,简直就是粗糙,边缘缝制的针脚大到香料塞进去都能漏出来,配色也有些惨不忍睹。
虞太倾看了眼,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尾随在后面的雪袖见画角拿出了她绣了数日的蹩脚香囊,都替她丢脸,但她居然还送出去了。
狄尘眼见虞太倾收起香囊,笑得好像平生没见过香囊一样,不觉得捂住了眼。
两人且行且逛。
前面有卖荷灯的,出了西市,不远处就是丽水河,常有一些痴男信女在河中放灯许愿。
画角以往觉得这行为甚是可笑,如今却也想凑趣儿。她上前挑了两个荷灯,递给虞太倾一个,俩人提着顺着人流向前行去。
一个头戴幂篱的素衣小娘子自画角身畔走过,幂篱的轻纱被风吹过,拂到了画角的肩头。
一股幽冷的淡香拂来,画角偏头望过去,只见素衣小娘子幂篱前面垂的轻纱长及腰间,遮住了她的面容。
她身后四五步,两名佩刀护卫紧紧跟随,护着她向前而去。
画角怔了一瞬,隐约觉得这香气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虞太倾觑着她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画角摇了摇头,举起手中的荷灯,笑着说道:“没什么,我们去放灯吧。”
正说着,忽觉得足下踩到了什么,画角蹲下身子捡起来,却是一个环形玉佩。
通透温润的白玉,其上雕琢着袅袅升腾的烟气纹路。
精致又别致。
画角心口一滞,手中的荷灯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她却浑然不觉。
这是表姐姜如烟的玉佩。
怪不得方才,那位素衣小娘子自她身边经过时,幂篱的轻纱上的幽香如此熟悉,那是表姐惯用的梅魂香。
画角猛然起身向前望去,却见方才的小娘子早已汇入西市的人流中,再也不见。
画角疯了一般向前追去,一边跑一边喊:“阿姐,阿姐,姜如烟……”
虞太倾忙命狄尘也追了过去。
西市上人流熙攘,画角疾步前行,在人群中穿梭寻找,很快便出了西市,到了丽水河边。
四顾茫茫,再也寻不到素衣小娘子的身影。
夜凉如水,水面上漂浮着几盏荷灯,粉色的轻纱制成的瓣,被灯光一映,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画角无力地蹲下身子,怔怔地望着河水中的莲灯,泪盈于眶。
这几年,她走遍了大晋,不单单是寻找化蛇,也为寻找阿姐姜如烟,然而,她便如人间蒸发了一般踪影全无。
今夜好不容易看到她的身影,却又没了踪迹,便如忽然有了希望,又乍然陷入绝望。
狄尘引着虞太倾和雪袖走了过来。
虞太倾上前扶起画角,问道:“你方才是在找谁?会不会看错了?”
画角摇摇头,抬手给他看手中的玉佩:“这是我表姐姜如烟的玉佩,方才那位小娘子,她自我身边走过时,我还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那是她惯用的熏香,不会错的。”
她想不明白,倘若表姐当真没有死,而且在阑安城,为何不去府中寻她?
当年,外祖一家,到底发生了何事?
或许,也只有寻到姜如烟,才能知晓。
虞太倾见画角心情低落,安慰道:“倘若那人当真是伱的表姐,那她便是在阑安城。听你所言,她头戴幂篱,且还有护卫跟随,想必落脚之处,不是普通人家。费些周折,不见得寻不到。”
虞太倾将手中的荷灯递过去,又道:“不如,把你的心愿许在莲灯上,放入河中,说不定,过几日就能找到她了。”
雪袖连忙附和道:“是啊,娘子,我听说放河灯很灵的。”
画角点点头,点亮莲灯,俯身放入河中。
月色凄迷,夜风渐凉,丽水河畔静寂无声,只有市集上的喧闹声遥遥传来。
画角凝立在河畔,目送着莲灯飘飘悠悠地顺水缓缓飘去,很快和其他人放的那些莲灯汇在一起。
片刻后,灯渐渐只余下星星点点的亮光。
虞太倾凝立在画角身畔,忽然问道:“你的亲人,只有这一个表姐了?”
在九绵山中梦貘制造的噩梦中,虞太倾看到过画角的噩梦。
当时她整个人都崩溃了,想来,那些死去的人,皆是她的亲人。
画角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是。”
“你表姐是不是很疼你?”
画角点点头。
她虽说每年都会来阑安城住上一两个月,但大部分时候,还是住在槐隐山外祖家,所以,她是和表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