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怀陵城外一处矮山之上。 夜色有些发白,星光如碎玉,圆月薄光皎皎。 秦正秋与慧安已经等在山脚,而许岁穗则是与许全和沉然仍走在下山的路上。 “小妹,宁永年方才下令封了怀陵城。” 许全扭头看向许岁穗,小声说道:“恐怕他是准备要以城中百姓的命做筹码。” “......” 脚步一顿,许岁穗好似愣了一愣,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我知道了。” “大哥,你先走吧,我有些事想与沉公子单独说。” “好。” 看了表情微变的沉然一眼,许全并未多言,加快脚步很快便消失在了山路尽头。 而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许岁穗才轻声问道: “沉公子,你应当知道我想与你说什么罢。” 不是质问,不是试探。 许岁穗的声音很柔,其中除了有少许无奈之外便再无更多情绪。 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林间,沉然的回答不快不慢。 “老师,学生不知。” “可是你应该知道的......” 许岁穗转头看向沉然,表情很真诚:“沉公子,我没有在怪你什么,只是没有想到而已。” “我明白你必须得为了魁星学宫和大黎考虑,也明白你定有自己的难处。” “更何况我与魏长天本就不是敌人,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所以我只是想听你说一句真话,可以么?” “......” “学生还是不知老师在问什么。” 沉然这次的声音明显稍有迟滞,但表情却是再真切不过的迷茫。 “还望老师明示,学生一定如实回答。” “非要明说么......” 许岁穗苦笑着摇了摇头:“好,那我便问你。” “我们劫法场救李岐之事,是不是你提前告诉魏长天的?” “不是。” 出乎意料的,沉然没有任何犹豫便给出了答桉,彷佛早就料到许岁穗会问这个一样。 “老师,此事学生也早有疑虑,觉得我们几人之中应当有魏公子的细作。” “但请老师相信学生,此事绝非是学生所为!” “是么?” 看着表情严肃的沉然,许岁穗不由得怔住了。 因为前者的样子实在太真了,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不是沉然又能是谁? 秦正秋? 不可能。 许全? 更不可能了。 慧安? 如果真的不是沉然的话,那便只有可能是慧安了。 但魏长天此前只见过慧安一次,并且那时候自己还没穿越过来,他绝无可能提前那么久埋下这样一根钩子。 既然都不可能......所以就是魏长天当时是在随机应变了? 他本来是藏在人群中不准备出手的,结果看到秦正秋和慧安现身,于是便当即决定要“借刀杀人”? 只是当时那么短的时间,他怎么可能来得及有如此谋划? 要知道魏长天可是几乎在秦正秋现身的一瞬间就喊出那句“外公动手”的。 “......” 深深看了沉然一眼,许岁穗没有再问,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了心底。 因为跟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相比,这件事确实算不得什么。 慢慢走在山路上,路边仍覆着未化的积雪。 “沉公子,你跟在我身边已有两个月。” “诗词一道能教的我也已尽数教与了你。” “从明天起,你便不要再唤我老师了......” “老师!” 沉然惊讶的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许岁穗便轻声打断道: “此事便这样定了。” “对了,最后我还有一句话要留给你......” 扭头看着神色复杂的沉然,许岁穗的声音很轻,但她说的每一个字却在前者心中勐然掀起滔天大浪。 “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 ...... ...... 亥时末。 怀陵城外北十里,凌波亭。 凌波亭虽然名字起的颇为霸气,但实际上只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小亭子。 天气好的时候周围的景色还算不错,只不过如今是深夜,周遭却是黑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不过虽然目中无景,但耳中却有声。 “哒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马蹄声从南边传来,又在远处停下。 宁永年走下马车,遥遥望向那座亮着烛火的小亭,身后千余亲兵鸦雀无声。 不仅是他。 此时此刻,魏长天和许岁穗也已经按时抵达了凌波亭附近,分别站在另外两条土路上等待着子时的到来。 三个人,三条路,三个方向。 这一切可能是许岁穗有意为之,也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但不论如何,这三条路终将会在凌波亭交汇。 “长天,另外两边的人也都到了。” 身侧,魏兆海微眯着眼睛在魏长天耳边说道:“东侧那边只有三人,宁永年那边却来了不少......” “哒哒哒!” 还没等魏兆海说完马蹄声便再次响起,听起来竟是在远离此处。 看来宁永年也知道今天这次谈判一旦发生冲突这些普通士兵并起不到啥作用。 “也是三个......” 遥遥看了一眼远处那三个模湖的人影,魏长天终于确定了三方这次来的人数。 都是三个人。 这其实是预料之中的。 许岁穗肯定要带着秦正秋和慧安。 而宁永年那边则一定是他仅剩的两个高手,李怀忠和那个二品将领。 至于自己......那当然是魏兆海和余启。 当然了,虽然三方都是只来了三人,但背后的力量却又各不相同。 许岁穗目前最大的仰仗是“天下第一人”秦正秋。 宁永年是怀陵城中那几十万大军。 自己则是整个魏家和大宁。 如此比较下来,最起码在今夜谁强谁弱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