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离京城约么十几里地的后丘村依山傍水,村前有条不宽不窄的小河,河泥黏细泛白,行家都叫做“玉泥”。 而也正因有这玉泥,后丘村曾有过两座官窑,专门为宫里烧制各式瓷器,款印堂名——“后丘”,一度是先皇的最爱。 不过好景不长。 十几年前,负责管理这两座官窑的督造不知为何惹恼了某位大人物,自己身首异处不说,连累后丘村的官窑也被布政司一纸告示封停,且全村地界内五十年不许再建瓷窑。 打那开始,整个后丘村便飞速衰败,户籍人口连年减少,仅剩的一些老弱病残连地都种不了,只能靠倒卖点玉泥勉强维持生计。 这日子本来就很难过了,可偏偏最近又闹了妖。 一只肥头大耳的野猪妖,并不算多么厉害,不过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半月下来已经吃了村里十几口人。 衙门管不了这种事,只能把情况层层上报,交由悬镜司专门负责妖异怪志之事的柳叶处来处理。 可谁料到,就在柳叶处的两个“铜叶”大人今日匆匆赶到之时,那个猪妖却已经抢先一步四蹄朝天了。 …… “萧少侠!您可真是我们村的救命恩人啊!” 河水浅却湍急,水流冲击在小象般大小的猪妖尸体上,溅起的飞沫晶莹剔透。 两个腰间佩着柳叶刀的男人此时正站在河水中查看妖尸的情况,而岸边则围着一群破衣喽嗖的村民,为首的白发老者正满脸感激的对一个年轻人说着什么。 赶个路都能顺便见义勇为,此人只可能是萧风了。 “老人家,我只是顺手而为,不必放在心上。” 萧风表情温和,彬彬有礼的拱了拱拳:“既然官家的人已经来了,那我就先走一步……” “等一等!” 白发老头一把拽住萧风的衣袖,扭头对旁边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急匆匆嘱咐道:“孙女,快去把咱家祖传的那块玉牌拿来!” “晓得了,爷爷。” 小姑娘应了一声后就迈着小碎步转身跑开,脸上似乎有些红晕。 萧风略有些疑惑:“老人家,你这是……” 老头表情严肃的答道:“少侠,您既然毙杀了猪妖,那就是我们后丘村的恩人!” “我们村子穷,拿不出金银珠宝,不过却有一块从祖上传下来的玉牌,据说有大神奇之处。” “我等愿将这玉牌赠予少侠,以报救命之恩!” “这……” 萧风略一沉吟,并未推辞:“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少侠千万莫要如此说……” “……” 作为主角,不管干点啥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势必伴随着大收获,大机缘。 很明显,这个什么玉牌自然也会是一件稀世珍宝。 对此萧风早已习惯了。 而就在他一边应付着村民一边坐等宝物到手之时,不远处那两个佩柳叶刀男人的对话却让他不自觉微微皱了下眉。 “明目达聪”是五品境才能掌握的神通,可以极大程度提高视听范围。 萧风只有七品,不过却修过一门玄妙功法,所以倒也能听得清那二人的交谈内容。 “……这猪妖虽然才不到十年道行,但那姓萧之人竟然能一击毙命……你说要不要带回去问问?” “有什么好问的,这世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实写入案宗就是了。” “也对……李兄,既然落得半日空闲,要不等会儿回城咱们去平昌坊喝两盅?听说花月楼新来了个善歌舞的俊雏儿。” “我看行,反正司中大人都去魏府道喜了……话说这陆家也是倒霉,就一个女儿,居然还被那个混世魔王看中了,听粘杆处的兄弟说那陆静瑶曾几次寻死……” “慎言!你不要命了!” “嗨,此处只有你我二人……” “……” 不多时两人便不再说话,而萧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为阴沉。 他此次回京城是为了一桩大机缘,结果谁曾想还未进城就听得如此噩耗。 红颜知己居然被仇家强虏去了! 要知道,掌控着悬镜司的魏贤志就是曾下令杀死他全家的罪魁祸首! 一共一十七口人,一夜之间全部毙命,只有他因在外游历才躲过一劫。 虽然自打那开始自己的气运就变得很好,但如此血海深仇却绝无不报的道理! 更何况如今还牵扯到了陆静瑶。 滔天怒火涌上心口,萧风深吸一口气,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 他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如果直接杀上魏府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只是白白送命而已。 好在魏家之人并认不得他的模样,只要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并不见得就寻不见机会…… 一个计划慢慢在脑海中成型,而与此同时,刚刚那个去拿玉牌的小姑娘也回来了。 “爷爷,玉牌!” “嗯,萧少侠,这就是我们村……” 白发老头接过玉牌递到萧风手中,刚乐呵呵的想说点什么,但后者那冷冰冰的表情却让他瞬间闭上了嘴。 萧风知道自己此时很难有什么好脸色,所以也干脆不再废话,随手把玉牌揣进怀中后便转身疾步而去。 这种不告而别一般情况下无疑会让人很不爽,不过在场的村民除了有点惊讶外却并无什么不满。 尤其是那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甚至还红着脸小声嘀咕道: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萧哥哥……” 决然潇洒的背影、感恩戴德的村民、春心萌动的少女…… 如果魏长天此时在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破口大骂一句——淦他妈的主角光环! 除此之外或许还会有一丝疑惑。 因为后丘村这段剧情似乎与小说里略有不同。 就好像那虚无缥缈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