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正要掀了帘子出去看看,是谁在嚼舌根,却撞上平儿恰好路过,口中说着,“这倒是难得的大喜事,估摸着一会儿就人人都晓得了。” 紫鹃奇道,“昨儿秋日宴上才出了这么大事,这会儿子又是何喜之有?” 平儿笑着回了一句,“是元妃娘娘省亲要用的园子已经落成了,就差提个匾额弄个对联了。这可不是大喜事么?” 黛玉在屋子里头听了,也不吭声,只拿指甲拨弄着香炉中的灰烬,脑子中渐渐有了主意。呵,她可不是好欺负的主儿,今日既然接连受气,来日是要他们加倍奉还的。 ** 午后,老太太醒了,听了身边一众丫鬟嬷嬷絮絮叨叨说了赏花宴的前因后果,又听了王夫人凑近了说了半边海棠并非吉兆的事,只挥挥手,说,“我累了。我才刚回过精神头一会儿,你们就来说这许多,让我歇着罢。” 老太太这一句看似懒懒散散,但王夫人却是觉得仿佛脆生生在打脸她这个挑拨告密的人一般。王夫人只好赶紧告辞,带了嬷嬷们下去,让老太太好生休息,心里却是七七八八越发打起了小鼓。 等外头人都散干净了,老太太才让鸳鸯扶着她坐起来,一边抚着额头,一边叹气说,“我是老了,不中用了,可我这些年风浪都是看着过来的,后宅之中这些乱七八糟的腌渍事也想来糊弄我,真当我老糊涂了呢?” 鸳鸯喂她喝了一口茶,替她慢慢顺着背脊,一边宽慰说,“是呢。” 却到底不敢多说,生怕所错一个字就得罪了人。 老太太却是无奈摇头,道一句,“直说了罢。听莳花那丫头说,前一晚送海棠来时还好好的,赏花宴当日就……这必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杏仁豆腐里的东西也是……只不知是谁,胆子贼大,这都敢当场……鸳鸯,你回头让人悄悄去查,查得务必要严,但风声半点不能走漏。” 鸳鸯点点头,脸上满满是心疼,“伤了老太太身体,真是太……太过分了!” 老太太刚要开口,外头传来平儿的声音,原来是为了大观园这事来贺喜了。 老太太这才精神振作了一些,笑着说看茶,又说,“既然园子砌成了,就让他们赶紧题字罢了,弄好了就派人入宫知会凤藻宫的内侍们,好安排省亲了。” ** 梨香院内,宝钗正闲闲翻着书,看似无意抬头问一句,“莺儿,老太太可有说好些了吗?愿意见我们了么?” 莺儿摇摇头,“听说王夫人要彻查海棠妖兆一事,老太太兴致缺缺,说还是累着想歪着。” 宝钗略略想了想,就明白了,“约莫是大观园盖成了,忙着弄元妃娘娘省亲的事了,这种内宅吉兆不吉兆的,也就不好多提了,总不能说海棠妖孽,还要请娘娘回来看罢。” 宝钗本来打了一个如意算盘—— 她提前离席,怎么查都是查不到她头上的。 黛玉的花不吉利,菜也吃出问题。 王夫人再煽风点火,提几句这林妹妹与荣国府八字不合,倒也能顺水推舟把人给搓弄走了。 谁知。 老太太生病这么大的事儿,却还是波澜不惊给压下来了。 呵。宝钗在心底轻呵了一声。 宝钗又喊了香菱来,眉眼弯弯,笑着一副体贴模样,问她,“可还是找林妹妹教你诗词呢?” 香菱红着脸说是。 宝钗点头说,“也好。有事没事,多去总动一下。” 香菱却是唬得不敢多说。 上次她说错了话,被宝钗套了话,不多久,宝二爷就挨打了。这事惊动了整个荣国府,宝二爷也差点被活活打死了。 香菱也不是个笨的,到了梨香院这些日子,渐渐也明白了这些弯弯绕绕—— 是她说漏嘴了! 香菱本来觉得薛蟠这个呆霸王可怕,总想着他还是在外头喝酒胡闹好,千万别回家想到了要和她如何,还觉得宝钗是个顶好的主子,嘘寒问暖笑意融融,从来不苛责下人。 可是。 她现在不敢这么想了。她怕了。她甚至觉得这个眉眼弯弯的宝钗,比那个草包薛蟠更可怕。 黛玉教了香菱一段日子诗词,又想着虚空金字说的“拯救香菱支线”,因此每每课后都细细问她,“可有回忆起小时候点点滴滴?若有线索,我可以写信给爹爹,让他帮忙查查。” 香菱吃了药丸之后,也是失忆症逐渐好了很多,害羞回答,“时好时坏,有时候能隐隐约约梦到小时候的花灯,还有爹爹的样子,醒来却又……” “要不我多吃点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