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止看着少女恬美的面容,不再是先前公事公办的口吻,朗眉轻皱,流露出几分关切。“阿缨,你我可算世交,莫要见疏。你实言告我,唐氏是否已与兖州方面结盟,运送资粮?”
见她迟迟不答,谢止又道:“阿缨,听我一句劝,不可与卫观白、与兖州部走得过近,于你无益!”
同一时间,卫觎也并没闲着。
他把沈阶叫进屋里,支使傅则安出去时把门带上。
静闭的暖阁中,他将烤香的栗子一颗颗剥好,排成一排留着,之后掸了掸手,侧望青衫子一眼。
“军眷女子杀将的事,我听说了。”
沈阶头皮倏地一麻。
大司马的神情中没有一丝怒意,他却仿佛被一颗无形的巨石压住,产生跪地的冲动。
他反将背脊拔得笔直,一双狭目介然敛锋。只听卫觎接着漫不经心道:“王逍送你一个五品的治中从事,你一口回绝。有人笑你愚蠢,有人敬你风骨,我却见君有渴利疾,五品的官位不要,你所图的是什么位置?你主子柔善,你就刻意打磨她的柔善,又是想将她辅弼至什么地步?”
沈阶听他一语中的,心脏一瞬狂跳。
随即又想到,此人是卫觎,是万军取首藐视皇权的大司马,他能看出端倪,又有何意外。
他心里千帆驶过,面上平静如深潭:“回大司马,小人不敢妄为。小人曾向女郎约法三章,其中一条,便是不敢以一己私心怂恿女郎行事……”
“你那确实不是私心,是野心。”
“我现问的也不是她,是你。”
卫觎视线定在沈阶身上,随手撂下烧红的钎子,铁声刺耳。“机会只有一次,答错了,许你留一封遗书给令堂。”
沈阶咬咬牙,道:“女郎用我。”
你既万事依她,怎可杀我。
卫觎失望一叹,眸子遽然冰冷:“还有半次。”
书房内。
簪缨听了谢止的问话,沉默小许,没有回答,反而声轻如雾:“谢世兄,你可知,我原本想过,继任的豫州刺史是谁都好,只要不是谢氏。”
谢止一愣:“为何?”
“因为如你所说,我同贵府有些交情。”
簪缨静静地注视对方,“而我又深知,做傀儡的滋味很不好受。”
谢止哑然失语,忽有一种不吉的预感。
“但对不起,”簪缨无可奈何道,“世兄既然出任了,便只得委屈你,当稳这个傀儡长官,听我调度郡内军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