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架子,就要起身去搬其他装尸袋。 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谢谢。” “又不是啥大事,说什么谢。” 搬尸工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弯腰就去抱住另一具装尸袋。 可就在他将要起身时,却忽然僵住。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车里,一共就他一个人。 司机在另一边喝酒,根本不在意货车里的尸体。而他身边的,都是死人。 那到底…… 是谁在和他说话? 搬尸工慢慢睁大了眼睛,像卡顿住的机器人,一点,一点的回头,看向自己身后。 滴答,滴答…… 红色的液体,顺着货车的棚顶滴落下来,在空荡荡没了尸体的架子上,汇聚成一小滩血泊,又顺着金属架子流淌下来,铁锈的气味弥漫开来。 搬尸工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背后腰往上窜,身上厚厚的衣物都仿佛纸一样薄,寒风一打,立刻冻透了。整个人都被冷风吹硬在原地,冰雕一般,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手脚在哪。 他慢慢的,慢慢的抬头,向车顶看去。 与一双黑沉沉没有眼白的眼珠,正好对上了视线。 那东西已经很难被称为人了,只是一滩碎得拼都不起来的肉。 入目所及之处皆是刺目的血红色,血色淋漓间,烂乎乎的肉块黏腻的粘在棚顶上,像是被剁碎的猪肉馅。 而在那堆肉馅的最中间,镶嵌着一颗高度残破的头颅。 ——只是有些许白骨拼凑罢了,勉强能看出曾经存在的颅顶。 就连最坚硬的头盖骨,都已经碎成好几片。 眼珠镶嵌在骨缝里,下颔骨拼在锁骨上,扭曲得像是被砸坏后又重新拼凑的人体模型。 令搬尸工的大脑无法妥善处理眼前新出现的信息,陷入了宕机状态,无法判断出眼前究竟是什么情况,与原有认知产生的矛盾覆盖了一切。 他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还是棚顶上的那东西,率先发出声音,向他道:“谢谢。” 他这次确定了。 不是幻觉,就是有人……有尸体,复活了。 被碾压得碎到不能再碎的尸体,说话了。 搬尸工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随即,他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惊恐写了满脸将五官撑开到扭曲不似人形的程度。 巨大到无法承受的精神冲击之下,他不可抑止的张开嘴巴,呼吸急促。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撕心裂肺。 半醺的司机猛地惊醒,手里只剩一个底的酒瓶也不小心没拿 住砸在地面。 他心疼的把酒瓶捡起来,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慢了数拍,才终于反应过来刚刚都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东西吵醒了他。 司机怒气冲冲的往货车走,想要指责对方没什么事吵他睡觉的行为。 可走近一看,他却愣了下。 货车旁边的雪地上,到处都洒落着黑色的东西。 像下水道掏出来的污泥,散发着阵阵恶臭。在洁白的雪地上,黑白对比分明。 司机捏住鼻子靠近货车,不快道:“干什么呢!你看看你把这车搞得,这么脏。” 他伸头往里看。 搬尸工垂着头,坐在靠车门的架子上,埋在手臂间的整张脸都被阴影覆盖,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没来由的,司机觉得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冻得他抖了抖。 酒也醒了些。 “兄弟,你在这干什么呢?怪冷的,坐这干什么?” 司机伸头往里看了两眼,因为搬尸工的古怪,刚刚的气势也都消失不见。 他犹豫着问:“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喝点?” 搬尸工没有抬头,只闷闷“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见他这副模样,司机搓了搓手臂,还是觉得没来由的渗人,也不敢再说什么,本能的想要逃跑避险。 “那你这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干笑:“有事你再喊我。” 搬尸工没说话。 司机转身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他连连转头,心底还是犯嘀咕。 常和这些尸体打交道的,他也听说过同行撞见过死尸复活,或是闹鬼这类的事情。 只是因为他跑了这么多次车一直都没有遇到过,因此也从最开始的警惕到习以为常,逐渐放松了戒备,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