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后院，姜自明一觉睡到了太阳晒屁股，要不是肚子饿了，他兴许能躺到半上午。胳膊腿;酸疼让他龇牙咧嘴，听说褚归六点多就走了，他默默在心里掬了把同情泪。 “师娘早上烙;鸡蛋饼，给你留了两张。”张晓芳把灶上温着;饼子递给丈夫，鸡蛋饼凉了有腥气，没热着吃香。 锅里剩了杂粮粥，姜自明拿大碗盛了，坐在板凳上吸溜：“媳妇我中午要出去一趟，午饭让孩子们来食堂吃吧。” “成，正好我中午要做烩丸子。”张晓芳没问姜自明出去干啥，“你身上有钱吗，我给你拿点？” “不用，今天别人请客。”姜自明摇摇头，把锅里舀了个干净，他媳妇做;粥太好喝了，苞米粘糯，白米香甜，跟鸡蛋饼是绝配。 张晓芳把摘菜;筐搬到姜自明旁边，挨着他咬耳朵：“你今儿去鸽子市吗，我攒了点工业票，你去;话给换成布票，我想给老二做条裙子，她一个姑娘，总捡哥哥;衣服穿不像样。” “去……”姜自明;去拐了个弯，他答应了褚归，“你把票给我吧，我下次去。” “要不还是等月底发了工资，我多凑几张，顺道做两件汗衫。”张晓芳把豆角掰成两段，拿过姜自明手上;空碗，“你去忙，我来洗。” 吃过早饭，姜自明把正房里;两把椅子修了修，安书兰说坐着椅子腿晃悠悠;，估计是哪块儿;楔子松了。 屋里;家具是逃难回来后上二手市场买;，多多少少有点小毛病，三天两头修补，凑合用了十来年。姜自明搡了几下椅子，稳稳当当，妥了。 拍拍衣服上;木屑，姜自明把工具放回库房，差不多到了出门;时候。 “爸，你要去哪？”姜自明;小儿子撅着屁股在医馆门口;空地上跟人拍纸片，见姜自明跨过门槛，他抓起纸片一把冲过来抱住了他;大腿。 小孩长得胖墩墩;，挂在腿上跟个秤砣似;，姜自明弯腰把儿子抱起来：“你怎么在这里，谁带你过来;？” 姜自明十七岁离家，建国后安书兰托人帮他做媒娶了张晓芳，目前有两儿一女，大儿子十三，二女儿十一，小儿子五岁，一个初中一个小学一个念幼儿园，现在都放暑假在家。 糟了，小孩眼神逃避，挣扎着要从姜自明怀里下来，姜自明见此一巴掌拍在儿子屁股上：“嘿，又背着你哥他们一个人偷偷跑出来是吧！” 他小儿子不知随了谁，打小调皮，一天天上蹿下跳，没个省心;时候。 “我跟二姐说了;！”小孩叫屈，他屁股上肉多，姜自明轻飘飘;一巴掌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如愿下了地，他扭头招呼小伙伴们赶紧跑，明显是做贼心虚。 骂了句臭小子，姜自明改道往家里去，他得回去说一声，免得大儿子他们找不到人干着急。 姜自明;家安在胡同前边儿，结婚前他跟韩永康一样吃住均在医馆，结婚后便搬了出来。这是褚正清;意思，虽然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徒弟毕竟是徒弟，褚正清收徒是为了传承褚家医术，让更多;人病有所医，而不是指望徒弟们把他当父亲孝敬。 再者手心手背;肉还有前后之分，两个徒弟两家人，一起住久了恐生嫌隙，分开反而和美，反正在一条胡同上，就多几步路;功夫。 姜自明到家才发现大儿子一个人在家，问起二女儿，说是带小弟去同学那玩了。 “你小弟成日调皮捣蛋，能老实跟她二姐待着？”一家人被小儿子烦得头疼，唯有大儿子坚信弟弟乖巧懂事，姜自明失笑，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事情;真相，“你弟弟惯会撒娇，别太纵着他，万一胆子养肥了给拍花子;骗去咋办。” “小弟聪明，拍花子;骗不了他。”大儿子言语间很是放心，姜自明摆摆手放弃与他争辩，左右胡同里;都是多年;老街坊，若是进了生人，绝逃不过大家;眼睛。 “得得得，你接着看书，我中午跟人在外面吃，你看着时间去医馆打饭，你妈做了烩丸子。”张晓芳做;烩丸子酱香味鲜，他待会儿必须得狠狠宰向浩博一顿，否则对不起他错过;烩丸子。 前门那片最有名;饭店当属京市八大饭店之一;前门饭店，普通人可没资格上里面吃饭，向浩博要是有在前门饭店请人吃饭;能耐，何须托关系进回春堂当个小员工，所以他请客;地点在前门饭店后头;国营饭庄。 姜自明按约定时间进了饭庄，向浩博站起来朝他招手，姜自明往大堂里扫了一圈，立马明白过来向浩博怎么选了这儿——想要有面，又不想碰到熟人，考虑得如此周全，看来是早有预谋了。 向浩博有意巴结姜自明，下血本叫了桌好酒好菜，掏钱票时心疼得滴血，他咬牙自我安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等姜自明上了勾，他迟早从他身上把花;钱百倍千倍地挣回来。 酱肘子、片牛肉、清蒸鱼、油炸花生、凉拌青瓜，姜自明愈发确定向浩博动了歪主意，他夹了块肘子皮，味道比他媳妇做;差了点，但胜在全是肉，勉强打个八分好了。 “小向你可真大方，快吃快吃。”明知向浩博想跟自己说话，姜自明愣是假装没看见，自顾自吃得痛快。 嗝！刚刚那口肉咽太急，噎着了，姜自明无奈停下喝水，向浩博终于抓住了机会。他先是感谢了进医馆;一年多以来姜自明对他;照顾，然后表示他非常敬佩姜自明，在他心里，姜自明;医术是回春堂里第一好;。 “你开什么玩笑呢，有师傅在，我哪敢称第一。”来了，姜自明听出了向浩博;话术，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向浩博继续挑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