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几个月,你往我这里跑得倒是很勤。” 蓑衣客收起鱼竿,头也不抬的整理起渔线,“标靶已经来到新郑,似乎是冲着九公子,纵横联手,就算是罗网的八玲珑恐怕也难以招架,那边的意思是同我们联手……” 渔线的另一头突然被铁靴踩住,来不及收力下,突然绷紧的细线割伤了蓑衣客的手指。 蓑衣客捻捻指腹上的血痕,抬头看看目露凶光的白亦非,“看样子……你对这些不感兴趣。” “那就说点我感兴趣的,比如,我之前请你调查的线索。” 从干净的鱼篓里取出的瓷瓶,洁白如玉的瓶身上沾上了血手印,也沾上了一股子恐怖气息,抛还给白亦非。 “父母死于战乱,因为长相美艳被人骗卖到了青楼,恰巧被翡翠虎碰见买回了府中教养。” “你的情报应当更有价值。”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消息,根本不需要这位夜幕情报头子出手,白亦非就算久居边塞,也不会缺少关注各方动向的耳目。 白瓷瓶被阴寒的内力托起,悬在白亦非的掌心,“这个药瓶的来历呢?” “嘿嘿……”蓑衣客怪笑两声,“明知故问呐……这个东西的来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冰霜顺着渔线蔓延,铁鞋一动,就彻底分崩离析。 白亦非阴冷的声音像带了冰渣子似的划过耳膜,“回答我的问题。” “当年配发给玄灵军的药,对治疗外伤有奇效。”蓑衣客心疼地对着断裂的线头,言语不详地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 “所以……你觉得,它怎么会出现在十年后的新郑。”白亦非咄咄逼人的追问着,偏执地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有什么奇怪的吗?”将穿好鱼钩的钓线抛下水,“再如何惨烈的战争都有留下活口的可能,不过是一个恰巧知道配方的将士,你也太小心了……” “当一点细弱的水流透过甲板,渗入船舱,你知道这代表什么?” 白亦非手指一弹,飞射而去的瓷瓶一整个镶进了船舷,“它代表着你的这艘船就要沉了。” 湖水顺着木板与瓷瓶间的缝隙挤进来,一点点灌满整个船底。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蓑衣客伸手将被水流冲洗的光洁如新的白瓷瓶取下,如履平地地从江心踏水向岸边走去,“君以此兴,必以此亡,自古皆然。” * 将外衣搭在屏风的架子上,摇舀起一捧乳白色的浴汤,哗啦哗啦的水声不绝于耳。 “你身上的血腥味又重了,却还很新鲜……今夜有谁死了吗?” 水声和热气下,森罗的面容和声音都如雾里看花一样并不真切。 “那个袭击你的禁军,他的妻儿全都葬身火海了……他自己倒是活着。” 墨鸦想起了刚刚执行任务时,把自己往死里打的云蔓,完全和面对她时的知心姐姐模样判若两人,心口闷闷的。 “明知他入死局,而顺水推舟。坐视他家人被杀,又出手相救。” 被明显地区别对待,墨鸦对倍受偏爱的森罗算是意见极大,说起话来也是夹枪带棒,“夫人的善心还真是虚伪得感天动地。” “对于悬于危崖的人,他不会挂在崖边和这双手的主人讨论善意的真假,只会迫切的拉住那双手,庆幸自己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伪善、狠毒、心如蛇蝎……森罗从不在意这些评价。 如果她败了,对于死尸来说,身前事和身后名都无足轻重,被如何传说都无关痛痒。 如果她胜了,歌功颂德者众,为她粉饰太平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就连史书也可以任她挥毫泼墨。 “那倒霉的家伙醒了,你要过去看看吗?你又想干什么?” 眼看森罗点燃了熏香,那熟悉的味道让吃过一回暗亏的墨鸦立刻闪到欠了条缝的窗户边上。 “意思是你该走了,至于那个禁军,等伤好了,就随他去吧。” “那你让云蔓救他干嘛!”害我被一顿好打,还不能还手! “一枚带着仇怨的闲子,遇上恰当的时机,或许会成为一步好棋,也要当心救人不成,反被一起脱下悬崖的风险。” 森罗探脚试了试水温,和着寝衣泡进水池里,“顺便提醒一下,如果十息之内你再不走,就会开始头晕乏力。” 热水缓解着肌肉的疲惫,可醒神的兰香又帮助她整理半月的思绪。 出手灭口的是百鸟,那就意味着指使禁军杀人的是姬无夜,可她与姬无夜并无交集,他又是为何起的歹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