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处的寒凉却紧追着她,如冤魂厉鬼,挥之不散。
姜云婵捂着胸口,撑着桃树树干,深深吐纳。
“妹妹去哪儿了?”幽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打破了静谧的夜。
姜云婵顿时寒毛直竖,转过头来,正见寝房的窗户上映照着谢砚的身影。
影子被拉长、放大,威压扑面而来。
姜云婵深吸了口气,扯唇道:“随、随便转转。”
“进来吧。”谢砚淡淡道。
姜云婵才想起谢砚让她晚间去房里找他来着,姜云婵深吸了口气,面色恢复如常。
推开房门,寝房里烛光昏暗。
谢砚正伏案看公文,脸上暗影浮动。
“先坐会儿吧。”谢砚并未抬头,只是压了下手。
姜云婵依令在圆桌前吃了口茶,可自从心里有了怀疑,如坐针毡。
谢砚明明没看她,却察觉了她的焦躁,一边提笔挥墨,一边解释道:“大哥贪赃枉法惹怒圣颜,今日被押进大理寺牢狱了,所以手头上突然多了些事要处理。”
姜云婵心中实在窃喜,面上只做担忧状:“大表哥身陷囹圄,世子少不得又要操劳了。”
“若是人人都像妹妹这般守规矩,不胡思乱想、不胡作非为,也就不会吃苦了。”谢砚掀起眼眸,深邃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人的身体。
姜云婵总觉得他话有所指。
莫非他知道她去杏花院了?
姜云婵心口一跳,所幸姜云婵并没有直达目的地,而是故意各个院子都转了转,混淆耳目。
她不能露怯,展颜道:“今日瞧府上各个院子都换了新宫灯,极漂亮,一时竟看呆了!想必这些都是为世子生辰宴做准备吧!”
“是!”谢砚不动声色,吐出一个字,却见姜云婵娥眉轻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妹妹有什么高见吗?”
“不敢谈高见!”姜云婵摆了摆手,“只是我瞧好几处的婆子们、小厮们为点儿小事争论不休。世子生辰宴贵客盈门,可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我近日病着,又诸事缠身,内宅的事疏于管教,让妹妹看笑话了。”谢砚思忖了片刻,颔首以礼,“若妹妹不弃,我的生辰宴交给你办可好?”
“我吗?”姜云婵怔了片刻,讷讷点了点头,“世子帮我颇多,我理应回报,不敢推辞。只是若办得不好,世子见谅。”
姜云婵垂下头,屈膝回礼。
谢砚自上而下俯视着她,沉静的眸将她的一切表情收于眼底。
姜云婵分明是故意拿话引着他,将这生辰宴交给她办的。
这些年,她还从未主动提起过他的生辰。
今日倒奇了!
不过谢砚并不打算考究她做这件事的原因,敲了敲桌上的账本和对牌,“妹妹既有此心,再好不过,都交给你办吧。”
姜云婵心中暗喜。
她办生辰宴,就等于暂时握住了内宅掌家权。
如此,她就有机会进杏花院一探究竟了。
姜云婵踱步上前取对牌,心中已有了成算:“摆宴场地、宴会菜品或是……要点的戏,世子可有要求?”
“我没什么特别要求,且看妹妹的想法。”谢砚淡淡道。
“我想着夏天热了,菜品上多备些酱卤、凉果之物,唱戏的话就《牧羊记庆寿》一则极为应景,至于宴会场地……在取水楼吧!既凉快,又方便搭戏台。”
取水楼和杏花院只隔着一堵墙,常有花枝探过墙来。
太子爱花,若见着喜欢的花儿,定然会去杏花院一观。
到时候,谢砚就不得不开杏花院的门了。
姜云婵如此想着,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攥着对牌。
谢砚似乎并没有想太多,听她行事如此细致,便更不打算插手了,只将库房钥匙要交给了她。
“你尽管随心办,不必拘谨,若是办好了,我定重谢妹妹。若是不好,也不过折损几两银子,并不打紧。”
“我必尽心!”姜云婵莞尔一笑行了礼,心中如见曙光,这就拿着对牌钥匙准备离开。
“妹妹先别急!”
这几日,谢砚倒未见她如此开怀过,眉眼也不觉与她一样舒展开,问道:“既是我生辰,妹妹想好送什么生辰礼了吗?”
姜云婵张了张嘴,无言以答。
关于谢砚的生辰还是刚刚听浆洗婆子说的,这一时半会儿她哪晓得送什么礼?
何况她囊中羞涩。
谢砚一眼看穿了她的窘迫,温然一笑:“礼不在贵重。妹妹也知道,宫中一直盯着你我,若是生辰宴妹妹无所表示,似乎也不妥。”
这是实话!
许婆子还时时刻刻监视着姜云婵呢!
在姜云婵找到顾淮舟之前,她还得尽心扮演好舞姬这个角色,不能出纰漏。
“那世子需要什么呢?”姜云婵脱口而出,却又觉得不妥,谢砚要的东西她不一定给得起呢。
遂改口道:“腰带可以吗?”
姜云婵想着腰带绣制起来没那么繁琐,七日可成。
“都行。”谢砚道。
“那冒昧问一句,世子腰围几尺?”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