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4年6月17日)
他们走出套房时,全体被两个粗犷的男低音吓了一跳。那两个结实粗壮的保镖,一边一个,齐齐地弯腰,齐齐地说:早晨好小姐。
若雪说:我们下去走走,请不要跟着。
两位保镖面面相觑。一位说:可是小姐,今天酒店很热闹。
若雪说:酒店很热闹?
她吸收了他们重复对方语言变陈述句为问句的传统。波历知道,她本来想反问的话跟他心里的一样,那就是:酒店热闹有什么可奇怪的?
他们走进电梯,若雪走在最后,也就是说用自己喷火的身体堵住了进门的通道。
电梯门把两位保镖的弯腰动作关在了外面。
酒店大堂里果然不是一般的热闹。
大门敞开,两边站着两排穿着像是篮球队比赛的拉拉队那样的超短裙制服,红白相间,手里举着鲜花,跳着拉拉舞,转身,弯腰,跃起,再转身,再弯腰。
巨大的大堂里人是论堆的。门口不断有人涌入,叫喊着加入已有的人堆或者组成新的人堆。波历看到了那位酒店经理,他也看到了他们,他从两个人那里脱身而出,又被三个人围住。他远远地对他们点了点头,一脸的无奈,同时却也是一脸的兴奋。
所有看他们的眼光都是一扫而过。他们完全没有了那种邮轮上以公主为太阳的核心感或者昨晚酒店门口以歌星为月亮的簇拥形态。
高大的大堂里,最引人注目的是昨晚完全没有进入他们关注视线的通往二楼的电动扶梯和另一边的楼梯,大堂里的人和外面进来的人排着队一个紧跟一个地上行着。
所有的男人都衣冠楚楚,所有的女人都珠光宝器,所有的人都展示着名牌和高档,散发着昂贵高雅的香水气味。
娜拉说:看来有重大活动。
若雪说:我们也上去看看?
海浪说:当然了。有大活动就有大机会。
于是,他们就上了电动扶梯。
到了扶梯顶端,后面的人叫着:前面的走起来。别挡道。然后就有人从他们中间挤过去。
原因是他们忽然就纷纷地站住了。
不仅仅是站住,波历还不知不觉地把手捏成了拳头,海浪甚至还后撤了半步。他们不期然地拿出了拳击台上或者武打片里的姿势。
原因的原因是,他们面前站着两个人。面对着他们的那个人道貌岸然,一脸的学究相,见到他们后对背对着他们的那个人说了什么。那个背对着他们的人转过身来,准确地说是转过来一脸的大胡子。
中国成语冤家路窄,说的正是他们两个人,四区区长施图姆和二区区长阿尔贝特。
教堂赌场一别,却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们。
两位的脸上都堆起了笑容。
施图姆说:休息好了吗?
波历的第一反应是,下一句应该是:准备接招吧。
阿尔贝特说:年轻人,麻将学会了吗?
波历的拳头忽然又变成了手掌。就这么一句话,这是说阿尔贝特的这么一句话,卸下了全身的武装,让他全身松懈了下来。
有一位个子高大的礼宾小姐,跟门口拉拉队小姐们一样穿着红裤白衣的,走到这两个人面前,说:请二位贵宾跟我来。
他们俩就跟着走了。大胡子阿尔贝特还举起他毛茸茸的手,意思相当于回头见。
波历这才想起,不仅他没有回答他们的那两个问题,他的朋友们也都没有。
这回有了,好像他们集体地醒了过来那样。
娜拉说:天哪。我怎么连反应都没有了?
若雪说:他们好像不记得我们了。
娜拉说:对啊,他们好像只有短期记忆,失去了长期记忆。
海浪说:我不是说了嘛,他们好像不是他们。
波历说:是的,我是真的松了一口气。这个阿尔贝特问我们搓麻将的事,显然是想显示他的记忆力。可是反而暴露了他的记忆缺失,或者说他完全没有之前的记忆。
娜拉说:我好像从那个传说中的魔法里解脱了出来。我这才发现我都出汗了,一身的汗。
波历说:从魔法里解脱出来的好像不光是我们。
他们都没有问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们显然跟他有一样的感觉。
二楼的人跟一楼的人好像完全不一样。或者说,从一楼到了二楼,人都变了。
服装和首饰都没有变,变的是人的形态。同样的珠光宝器,同样的衣冠楚楚,可是,就好像从一楼到二楼的过程是一个从魔法或者定心法里苏醒过来的过程。
这意思是说,有的人对娜拉指指点点,有的人盯着若雪看,也有女孩子看着波历,看着就笑了起来。
而,在底层,在酒店大堂里,几乎没有人看他们。
他们对娜拉和若雪的指指点点或者凝视,表层的意思他们都是懂的,但他总觉得不止有表面的一层意思。当然这只是他的感觉,说不出所以然来。
至于女孩子们对他的好感,波历觉得仅仅是好感,是一种他变成南美运动员后的常态性经历。
广播里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各位来宾,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