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浓稠的夜色像一碗凉透的黑芝麻糊。
大红色的敞篷保时捷撕开黑暗,风驰电掣冲到蓬莱小区。吕午穿着卡皮巴拉的睡衣,提着大包小包跳下车,一路叫唤着杀上电梯进了屋,“小祖宗,你是不是搞错了,芒昼殿下怎么——哎呦我去!”
董天心屁股挂在椅子上,上半身瘫在餐桌上,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
芒昼在对面,皱着眉头,呼吸急促,额角渗汗,都这样了,还要硬凹出一个挺拔的坐姿。
吕午不觉放轻脚步,“二位这是?”
董天心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芒昼——咳,的肚子。
咕噜噜、咕噜噜,伟大的烛龙殿下的肚子叫得正欢。
吕午吞了吞口水,“不愧是芒昼殿下,饿肚子的声音都这般气势恢宏。”
“你还说他不用吃东西,打脸了吧。”董天心没好气。
“那都是传说,”吕午小声嘀咕,“一千多年了,火箭都上天了,万一龙也进化了呢?”又挂上笑脸,“我也不知道芒昼殿下的口味喜好,时间仓促,随便准备了几样,殿下您凑合着先吃。”
说着,将带来的食材献宝似的推到了芒昼的面前:一大盒血淋淋的生肉;两只脖子淌血的老母鸡,毛都没来得及褪;一个小型水族箱,一条起码五斤的金龙鱼甩着尾巴游来游去。
董天心:“……”
这都是啥啊?!
“生耗牛肉,刚杀的走地小母鸡,新鲜活鱼,全是大补!”吕午笑眯眯道。
芒昼瞪着吕午,两只龙眼突突着。
董天心:“你难道让他生吃吗?”
吕午:“龙难道不是吃生的吗?”
老母鸡没死透,爪子抽了一下,芒昼的眼角也抽了一下。
董天心扶额。
芒昼咬牙:“吾,用熟食。”
“有的有的。”吕午又掏出来一盒蛋挞,“这是我给自己买的夜宵,正好孝敬您了。”
芒昼取出一块,观察片刻,小心咬下,突然,喉结一滚,抓起纸巾哇一口吐了出去,剧咳不止。
吕午吓呆了,董天心躲得老远。
咳了足足半分钟,芒昼抬起头,面色愈发惨白,配着一双湿漉漉的红眼圈,颇有几分可怜巴巴。
吕午:“难道龙不能吃蛋挞?”
董天心:“我只知道猫不能吃巧克力。”
“芒昼殿下是烛龙,怎么能和猫相提并论?”
“所以龙应该吃啥?”
“董氏一族才是专业养龙的,你爸妈没给你留本祖传食谱吗?”
“我爸妈死的时候我才五岁,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留给我。”
一瞬安静。
芒昼扶着桌子震惊看过来,吕午后知后觉捂住嘴,“对不起……”
董天心耸肩,“没关系,都是好久以前的事儿了。你再想想董吉年的遗嘱里有没有什么附件,或者补充条款?”
“完全没有。”吕午抓头,“要不把牛肉和小母鸡炖熟了试试?”
“且慢!”芒昼吸了口气,“……吾幼时之餐食,皆由豢龙氏准备,外人不得插手。”
“你是说,”董天心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只能吃‘我’做的食物?”
芒昼静止良久,才不情不愿点了一下头。
吕午:“哎呦,早说啊!小祖宗,你赶紧给芒昼殿下做饭啊!”
董天心哭笑不得:“你可别后悔。”
*
董天心从小到大有不少绰号。
小学五年级,一人对阵初中小混混五人,碾压式胜利。因为当时就读的小学在百岛市南区,便得了个“小|钢|炮南霸天”的混号,之后几年打遍南市无敌手,直到初中毕业,无人可撼动其霸主地位分毫,远近的小混混们闻风丧胆,销声匿迹,也算是为百岛市的良久治安贡献了一份力量。
高中学业繁重,大家都没了闹事的心劲儿,南霸天自然也偃旗息鼓,张所长甚是欣慰,到处宣扬董天心长大了,懂事了,改邪归正了。
高中顺利毕业,董天心考上了二本,整个香洲区派出所都沸腾了,若不是有组织纪律规范着,张所恨不得修庙烧香还愿。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正好是张所长的生日,董天心破天荒下了次厨,煮了一锅长寿面,成功将二十一名警员全送进了医院。
病因:食物中毒。
因为这件事,香洲区派出所被120、110、119的同僚们嘲笑了足足一年。
刚满十八岁的董天心得了个“厨房杀手”的雅号。
说起来这事儿还颇有些奇怪,十八岁之前,董天心也曾在厨房小试牛刀,虽说味道平平,但起码能吃。不曾想,成年之后的董天心,竟对“黑暗料理”无师自通,凡是经她手的饮食,都会变成莫名其妙的毒|药。
大学四年,战绩如下:
一锅泡面,吃翻舍友四人,病因:食物中毒。
一盘炸薯条,将隔壁宿舍四人送进医院,病因:食物中毒。
一碗热牛奶,毒翻了三只流浪猫,花了两千块才救回来。
一壶自来水,浇死了香洲街派出所所有盆栽绿植……
后来,董天心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