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人缩着脖子出了胡同口,破烂侯进供销社,拿着乙级烟票,花了三毛七,买了一包大前门,随即来到南锣鼓巷的街面上。
大晚上,南锣鼓巷还有几个小商小贩,支起馄饨汤跟大碗茶,在街上叫卖着。
现在,鼓楼街道查小商小贩还不算严,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仨人来到南锣鼓巷的小公园里面,站在凉亭里,张少武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
破烂侯拿着大前门,递给张少武一根,随即拿着火柴,给他点上。
白宝山接过烟并没抽,夹在右耳上,双手拢在袖子里。
“少武!你跟着我破烂侯,有一段时间了。”破烂侯吞云吐雾。
“宝山说,你要单干,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张少武看破烂侯装大个,站起身子,比破烂侯高半个头,抬声说道。
“单干就是单干,以后我一个人倒票,一个人趴活,一个人去鸽子市找口吃的。”
“我现在叫你一声三哥,是给你留着面子,你要是觉得我张少武好欺负,把刀子亮出来,攮我一刀。”
破烂侯一看张少武的气势,嘴皮子哆嗦了几下。
张少武了解破烂侯,就是个狗屁不是的怂货儿。
冲锋陷阵跟别人打架,破烂侯是头一个跑,被人堵住,先一口喊人爷爷。
就张少武在电商行业,摸爬滚打这些年,太了解人性了。
翻脸要趁早,也要果断。
再者说,对于张少武来说,就没有不能翻脸的人。
“少武,我不是这个意思。”破烂侯蹲在石凳上,将烟屁股扔在地上。
“你现在单干,本钱从哪儿出?手里有人才能支起摊儿,还得有硬通货。”
“现在市面上,倒票你得有票,你还得有钱,去乡下收东西也得有跑腿的人。”
“你还跟着我干倒票,不让你下本钱,以后进账咱俩三七分,每个月多给我三块钱。”
张少武摇着头,看着破烂侯服软,也不再强硬。
“三哥,我说单干,就是单干,谁我也不靠。”
“我手里没本钱,我就借,我就慢慢挣,我不信我不出头。”
“以后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井水不犯河水。”
张少武说完就想走,大冬天在凉亭里谈事儿,真觉得自己脑子抽了。
“少武,要不咱俩再商量,四六分成不。”?破烂侯又开口喊着。
“我不让你出本钱,一月的利润走下来,你四成我六成。”
张少武停下了脚步,下巴冲着白宝山,问道。
“宝山那一份呢,你打算给多少。”?
破烂侯看着白宝山,眼皮子抽搐了几下,堆着奸笑说道。
“宝山是我外甥,我还能亏待他了。”
张少武看着破烂侯的样子,就知道他在玩心眼儿,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把白宝山那一份,算出来。
“你这逼样当老大,我怎么就跟你混了这几年呢。”张少武捏着破烂侯的肩膀,把破烂侯疼得嗷嗷叫。
“哎呦!疼,少武你先松开。”破烂侯揉着肩膀。
白宝山站在一边,一直没开口说话,夹在耳朵上的大前门,自己点上,自己抽了起来。
破烂侯臊眉耷眼蹲在石凳子上,跟只猴似的。
“你知道咱们倒票的买卖,就芝麻大的生意,我能分出多少钱。”
张少武看着破烂侯的样子,两条胳膊拢在胸口。
“生意小,就慢慢把生意做大了。”
“没地盘就抢地盘,没本事就长本事,没人就找人。”
“瞅瞅你的窝囊样,还想带着宝山卸货搬汽水,打散工,一年一口肉都吃不上。”
破烂侯长叹一口气,“我知道我窝囊,我是真他妈窝囊。”
他说着,给自己一耳光。
“最近,李军跟着后海的老彪子扒火车倒煤,已经不理我了。”
“他现在跟着老彪子,吃香喝辣,我知道是自己没本事。”
“还有曹阳,现在当兵走了,没个三两年,肯定回不来。”
破烂侯说着,还哭了起来,啜泣的说道。
“现在,我手底下就你跟宝山。”
“你要是也不跟我倒票,去乡下收小米鸡蛋,我真没活路了。”
“就这两天,我去东直门的鸽子市倒票,你不在我后面,黄鼠狼那帮人,都不拿正眼看我。”
“我现在只能去黑市倒票,还怕遇上黑吃黑。”
破烂侯说着,又开始打感情牌,手里拿着的大前门,自己又点上一根。
张少武抓着他手里的大前门,放进自己兜里。
“我说了,没地盘就抢地盘,没人就找人。”
“还是那句话,你挤两滴猫尿没用,你不是刘备,哭不出五虎上将。”
破烂侯舔着嘴唇,看着张少武把大前门,放进自己口袋。
张少武又叼了一根烟,“让李军小心点吧,扒火车收煤,弄不好是掉脑袋的活儿。”
破烂侯点着头,忽然又跪在张少武的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少武!啊,不,武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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