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梅又何尝不知道小儿子的心思呢。
可又有哪个当娘的舍得让儿子以身涉险,明明能读书,却偏要舞刀弄棒,做个粗人?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句话传出去,就算是乡里最无知的孩童都知晓其中意思。
为何知道,还不是因为秦扶清通过读书改变了命运?
在秦扶清之前,青牛村附近没有私塾,想要读书都只能去白鹤滩,乡下贫苦百姓,有几个舍得全家大半收入送孩子去读书呢?
当初送秦扶清去读书,秦家差点分家,这事王丽梅记得清清楚楚,村里人也都知道。
后来终于送儿子去读书了,村里人也没少说闲话,笑话秦木桥是个吃着馒头想着咸肉的有志之人,盼着孙子成了读书人,家里就能天天吃肉呢!
那时候大家都是当笑话说的,笑话秦家穷的叮当响,身上衣服都打满了补丁,还想培养出来高贵的读书人。
谁曾想,秦扶清竟然真的能读出头。
秦扶清成了县案首之后,早年那些冷言冷语不知都去哪了,所有人提起秦家,提起秦木桥,都夸他有远见,日后秦家要发达了。
秦家的崛起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迁祖坟,盖新房,盖陶厂,家里的地翻了几番,有了佃农有了驴牛大家畜,那生活水平直线上升!
再看他们家人穿衣裳,就连出门卖豆腐的秦冬财身上都没补丁了。
这还不够说明读书的好处吗?
秦扶清在村里建了村学,大家都送自家孩子来读书,虽说读书不收钱,可纸墨笔砚要钱呐,饶是如此,大家也都是勒紧裤腰带,盼着能养出几个读书人来。
庄稼地里头刨食的人,除了读书,还能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王丽梅身在秦家,她看的最清楚,家中几个男孩,大儿子读书晚,没什么读书的本事,习得拓印的本事,在二儿子的庇佑之下也能活的逍遥自在。
猫娃子擅读书,就是身体差些,可该有的功名人家也能取得,无非早晚的问题。
驴娃子长袖善舞,不光嘴皮子厉害,擅接人待物,读书也有点出息,至少能在私塾坐得住。
可她小儿子不行,那屁股下头就跟长了钉子似的,在私塾坐半天,非要出门疯跑半天,一跑就没影了。
这叫王丽梅怎么不担心呢?
“石头,娘要你答应娘一件事。”
“娘,什么事,你尽管说。”
“你弟弟就听你的话,他脾气硬,连我的话都不稀罕听。我知道我肯定劝不住他,他迟早要飞走,你得答应娘,替娘看好你弟弟,莫叫他日后遭难。”
秦扶清轻叹一口气,他点头应下:“娘,你尽管放心,锁头也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他是我亲弟弟,我岂有不照顾之理呢?”
王丽梅听了他的话,稍微放心,可眉头依旧蹙着。
身为母亲,她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了。二儿子心里有家人,不可否认,可他心里除了家人,还装着更大的东西。
担忧转瞬即逝,王丽梅也没法找出更好的解决方法。
半晌,她也只能擦干眼泪,对秦扶清道:“你想吃些什么?家里有只母鸡不下蛋了,你阿爷就等你回来,刚好你二哥病了,我去把鸡给炖上,再捏些饼子吃如何?”
“行,儿子在外头这些日子,就想着娘捏饼子的手艺,就这吧。”
“你去看看你弟弟,别让他跪太久,跪坏了。”
王丽梅还是心软。
秦扶清会心地笑笑,轻轻捏他娘的手,又放开,示意她安心。
一只脚刚踏进正厅,秦扶清就看见阿爷装模作样地坐在椅子上,弟弟慌忙又要跪在蒲团上。
秦木桥“哎呦”呻吟道:“年纪大了,搓个麻绳都能闪着腰,锁头啊……”
“阿爷,是我,娘去杀鸡烧饭了。”
“哥哥,咱娘还生我的气不?”锁头跪在蒲团上,委屈巴巴地眨着眼睛,像只大狗狗。
秦扶清无奈道:“能不生气吗?气的直哭。”
锁头叹气道:“哎,娘真是的,气不过打我骂我,她老是哭什么!?我去求她别哭了!”
“行了行了,我已经哄好她了。”
“真的?”锁头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真的。”
“那哥,你跟娘说了不?”
“说了。”
“娘怎么说?”
“娘说要我照顾好你,让你听我的。”
“那就是答应我了,对不对?我肯定听你的话!”
锁头也不跪了,起身在屋里高兴地走两圈,看的秦木桥一头雾水,“你们两个,你娘同意什么了?”
“锁头,你是不是在外头做坏事了?”
锁头嘿嘿一笑:““阿爷,我要考武举去!我不念书了!”
秦木桥一愣,“这你娘能答应?”
锁头努努嘴,“娘不是已经答应了吗?只要我听哥哥的话,她肯定应我。”
秦扶清给他一板栗,“别高兴太早,你以为武举就好考了?”
“谁告诉你考武举就不用念书了?日后你跟着我念书,不比在私塾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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