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梅一大早就心里发慌,算着该是今日出成绩,原叫秦春富陪着儿子去,可正值春耕,家里还要做豆腐,耽误一天就少挣一天的钱。
不挣钱,儿子怎么读书?
虽说石头读书很省钱,可一年下来笔墨纸砚,不舍得买书,读四年,就买了三五本书,前前后后都快花一二十两了。
要不是这几年风调雨顺,家里人有劲朝一处使,又多了卖豆腐的营生,哪里供得起读书人哟!
是以秦家人一天不敢耽搁,该育苗就育苗,该下地就下地,该磨豆腐就磨豆腐。王丽梅只能交代弟弟,多帮着看些儿子。
可她人在家中,心里还是惦记。
她也怕,怕儿子万一没考上,怎么跟家里交代?
可又想,万一儿子没考好,还是得叫他考!
一年不成就两年,两年不成就三年。
反正她希望就放老四身上了。
秦家可不止她一个人惦记。
秦木桥头天晚上一夜没睡好,总要听几回鸡叫,郑氏大清早起来,总是要往门外看几眼。
秦春富倒是信心十足,“你们放心吧,石头肯定能考上,他可是第一!”
他陪儿子考了几场,心里清楚儿子的实力,要是石头读书不好,人家娄夫子能当宝贝似的夸了又夸吗?
可他说话除了锁头信,其他人都不信。
也不是不信任石头,就是不敢。
秦冬财揽了大哥的活,催他去城里看看去。
赵草儿哄着驴娃子,也出声相劝:“大哥还是去看看吧,听不到消息,我这心里也难受的很。”
猫娃子凑在一旁叫娘,接连叫了七八声,大人只顾着聊石头去了。
他气恼地把写字的木板一摔,碰巧叫锁头看见,二人对视一眼,锁头立马跑去找郑氏:“阿奶,二哥摔四哥的字板了!”
“锁头,你给我站住!不许告状!”
猫娃子跟在他屁股后头追,他小的时候可爱告状了,兄弟姐妹们都恨他恨的牙痒痒,遇见锁头算是遇见克星了,这小子比他还能告状,而且只告他一个人的状。
什么不穿衣服出门啊,什么不好好读书啊,又比如现在……
兄弟俩打闹,姐姐们才不凑这个热闹,反正他们俩也不会下狠手,再说了,真要打起来,猫娃子不见得能打过小他四岁的锁头。
这小子跟蛮牛似的。
小孩们们打闹,哭爹喊娘,大人们心思都不在家里,早飘去城里了,一大清早,秦家就是这般热闹。
热闹中又带些反常。
两个报子跟着村正找到秦家来,秦木桥正在门口柴火垛垒柴,还奇怪地看了几眼,不知这二位官家人是来干啥的。
村正叫他:“老秦,你家来喜事了!快来见过二位大人!”
秦木桥脑子里还没转过圈来,啥喜事?可手脚比脑子快,赶忙上前迎接,片刻不敢怠慢,他腰刚一弯,就被人搀起:“哎哟,老丈,使不得,使不得啊!”
“你家公子考县试,县令大人点名要他做县案首,板上钉钉的秀才老爷,怎敢要老丈跟我们行礼?这不是折煞了么!”
村正走到秦木桥身边,戳戳他腰窝,秦木桥这才站直身子:“啥?谁做了县案首?”
村正一瞪眼:“还能有谁!?你不是送你孙子去读书了吗?”
难道搞错了人?
秦木桥呼吸急促起来,是啊,他孙子秦石头去考科举了,难不成考中了县案首?
两个报子害怕弄错人家,连忙把报喜的册子拿出来反复确认:“你是秦木桥?秦扶清的爷爷?他爹可是叫秦春富?这里可是青牛村?”
一连几个问题,秦木桥都说:“是啊,的确是。”
“那就没出问题,你孙子秦扶清是县令大人钦点的县案首,日后是要做秀才的!”
“哎呀!”秦木桥一拍大腿,连忙请二位报子进家歇去。
秦家霎时间更乱了,一家人忙来忙去,又是端茶又是倒水,郑氏不知拿什么好东西待客,激动地让儿子泡些豆子,磨些鲜豆浆给他们二位喝。
关键时候还是村正靠谱,他到底和公门人士打交道要多些,懂得礼仪。
便做主让秦春富秦冬财兄弟俩快快去买好酒好肉来,又叫村里人,谁家有啥好东西,先接着来给秦家撑门面。
屋里烧着炭盆,两位报子坐在屋里等秦扶清回来。
村正又和秦木桥、郑氏商量封钱。
秦扶清回来的正好。
王丽梅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叫了声“石头”,都没来得及上前摸一摸儿子,两个报子就出来道喜。
青牛村的人都来看热闹,他们村里的老百姓,都是穷的没路走,官府做主送他们屯田开荒,才在这里慢慢站稳脚跟。
二十多户人家,就徐大新家里有点小钱,送孩子读过两年书,会写自己名字,去城里做账房还是门房,他们也分不清。
只知道不用下地干活,家里就有饭吃!
谁知道秦家不声不响地,竟然就培养出来一个县案首!
“县案首是啥?”有人逮着徐大新问道。
他儿子读过书,应该知道才是。
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