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心在吴岁晚床榻下方打地铺,睡的并不踏实,一晚上都竖着耳朵,主子翻个身,她就会立即爬起来瞧瞧,有没有什么不妥。
吴岁晚倒是睡着极好,一觉到大天亮,辰时初睁开眼睛,似醒非醒,难得又赖了一会儿床。
辰时末,她才彻底睡醒了,拥被坐起身,看着屋子里忙前忙后的小丫头,笑呵呵地念着:“岁晚嫁人了,夫君是个大夫,每日去太医院上值,午后才能回家。他还要教我读伤寒论,说不定三年五年之后,我就是吴大夫了呢。”
小水心抱着衣裳鞋袜凑过来,脆声道:“是呀!夫人那么聪明,别人要五年才能出徒,我觉得夫人只用三年二年的就能压过所有人,成为大靖名医……”
“呵呵……借妹妹吉言……”
吴岁晚被她夸的甚是难为情,接过鞋袜自己穿戴起来,洗漱梳妆也不叫人伺候,没有一点贵人的傲慢之气,还时不时和身边人笑语几句。
小水心随侍在左右,眼瞅着吴岁晚又自然而然地为自己梳了个未婚发式,熟门熟路地奔去药房,如一条小鱼儿游弋在医学的海洋。一会儿翻药匣子,一会儿翻书,一会儿写,一会儿背,别提多认真啦!
从前就过这样的日子多好,以后也都是这样的日子更好。
小丫头不由得悄悄叹息,心事重重。
夫人是彻底被骗过去啦?一点怀疑都没有吗?
她要不要提醒几句?
好像不太好,夫人现在多开心呐!
如果夫人问起呢?
她是实话实说,还是守口如瓶?
帮着疯太监骗夫人,她总觉良心不安。若是不当帮凶,又害怕夫人像那些时日一样疯癫痛苦。
唉……好人坏人都不好当啊!也不知道余婆婆什么时候回来,好给拿个主意啊!
午时初,未轻煦带着小凳子踏进府门,还来不及问一句夫人如何,就听一声轻快悦耳的呼唤。
“夫君……”
“你回来啦!”
未轻煦循声望去,吴岁晚从通往后院的垂花门里走出来,狡黠的双眼四下张望,她身边跟着小水心,未轻煦身边跟着小凳子和一个门房老大爷。
没有外人,不怕谁传说未家的夫人不庄重!
吴岁晚想罢,提起裙摆,朝着五丈外的“夫君”飞奔了过去。
“哎……慢着点!”
未轻煦也快走几步迎上前,扶住吴岁晚的双臂。
“别急,夫君回来啦!”
吴岁晚的脸蛋红扑扑,欢笑道:“我从前就是这样在山里跑来跑去的,可开心啦!如今在四方宅院里,穿着宽衣长裙跑起来,都不如从前痛快……”
未轻煦牵过女人的小手,宠溺道:“等哪天得空了,夫君陪你去山里跑,让你跑个够。”
“好啊!夫君还真是个好夫君!”
吴岁晚一边随着未轻煦往后院走,一边慢声拉语说着闲话:“我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样跑过了,但刚刚跑几步脸不红气不喘,全身轻松,想来我的身子也大好啦!夫君不用再为我担忧……”
未轻煦嗯了一声:“看出来啦!生龙活虎的!”
“都是夫君的功劳!”
吴岁晚奉承完夫君,还不忘显摆自己的进步。
“今日上午,我背了很多医书呢!不但昨日夫君教我的都捋个清楚,我还自学了一点内经,还做了笔记。等到吃过午饭,我念给夫君听听,看我学的对不对。”
未轻煦笑语:“好……岁晚真是个好学生!”
徒弟受了师父夸赞,高兴得两眼冒星星,但也没有忘了为人妻的本分。
进屋后,“未夫人”亲自添水投帕子伺候夫君洗漱,盛饭夹菜更不必说,忙前忙后不亦乐乎。
一顿饭吃下来,未轻煦硬是被吴岁晚投喂到打饱嗝。
“真的不能再吃啦!”
未轻煦放下饭碗,扭脸躲开“妻子”夹过来的红烧肉,哀求道:“岁晚……夫君从前一天都没有这一顿吃得多,再吃……肚皮要撑爆啦!”
“这样啊……那也不能剩饭碗子呀!”
吴岁晚听见夫君打了一个饱嗝,再往他脸上细瞧,没有说谎的痕迹,应该真的是平时饭量就不好。
唉……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赶不上她一个女人吃得多,那怎么能行呢!
虽说未大夫不像杨家村那些汉子们需要出苦力,消耗身体。但是,一个小孩子一天吃一碗饭,都得吃成个瘦猴崽子,一个大男人长此以往下去,又是什么结果?
“哎……夫君,粒粒皆辛苦,吃完饭,碗里要干干净净不浪费才好。再说了,我外祖母告诉我,碗里最后一口饭是福根儿,扔掉了饭就是扔掉了福气,可是不好的习惯,你要想着改啊……”
吴岁晚端起未轻煦的剩饭,吃了个干干净净,还把碗底亮给夫君看看,像教训儿子似的,严肃道:“夫君,这一次我帮你吃啦!下一次,可不能再把福根儿让人,碗里要一粒米都不剩,听见没?”
未轻煦立即乖巧点头:“嗯嗯……夫君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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