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营饭店出来后,唐莞莞和唐老爹掐着点又去了趟附近的供销社。
买了些盆子暖壶搪瓷杯,毛巾之类的。
然后就径直拉着板车,往卫生所走。
一路上,唐老爹的嘴就没合上过。
拉着板车,低头闷闷地傻笑。
他这一辈子,就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刚刚闺女把一半钱塞进他兜里时候,他兴奋得差点哭出来。
穷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
乍一见到这么多钱,他心慌得厉害。
卫生院病房里。
陆航过了麻醉劲儿,人刚醒来。
四周很安静。
透过窗子看过去,外面的天色渐暗。
屋子内没点灯。
只有走廊上的光,透过玻璃门窗照进来。
不甚明亮。
但能看得清,白墙绿漆。
空气中有消毒水的味道。
他这是到了卫生所?!
陆航脸色很平静。
来卫生所出发前,他醒来过一次,那时候虽高热,但能听得到话。
是莞莞一家送他来的这里。
他又欠这家人一条命!
这是一个四张床位的病房,挺好,那三张都是空的。
家里人陪床,还能有个打盹地方,陆航这样想着。
又侧脸看去。
唐静那小丫头,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草纸和一个小铅笔头,趴在其中一张病床上在练着字。
神态极其的认真。
“咳咳------”
“开了灯再写,光线暗,对眼睛不好。”
陆航清了清嗓子道。
长时间没说话,嗓子干得厉害,发出的声音就跟拉锯似的。
“二姐夫?你醒了啊?”
小丫头惊呼,蜡黄的脸上扯开大大的笑容,欢快地从床上蹦下来,开了灯,跑到陆航身侧。
叽叽喳喳。
“娘出去打水了,一会儿就回来,二姐夫?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饿不饿?”
“一会儿等娘回来,让娘去给你打饭。”
说着,小丫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一直没醒,早上二姐给你买的红薯和饼子,让我给吃了。”
八张饼子,娘王秀英就吃了一个,她吃了七个。
因这事儿,娘还骂了她!
见陆航一直没说话,唐静小心翼翼地瞄了眼。
“姐夫?你是不是和娘一样?也觉得我太能吃了?”
“没有,你正在长身体,能吃很正常,我像你这么大时候一顿曾经吃过十二个大馍馍------”
闻言,唐静面露惊喜:“姐夫?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陆航面色一顿,摇了摇头。
他什么也没想起来,就是下意识知道,小时候有曾经饭量特别大的一段时间。
“真没想起来?那姐夫你想想,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咋滴受伤的?”
“为啥子你腿里,会有颗子弹哩?”
陆航闻言,瞳孔一震。
“你说啥?”
“我腿里有子弹?”
这时,唐莞莞推门进来。
听到二人对话,她皱了皱眉,神色认真地对小妹唐静道:“往后子弹的事,在外面不能说!”
那段紧张的日子刚过去,若这事儿传出去,保不准会惹来麻烦。
偏偏陆航失忆,有嘴也说不清!
昨晚的医生护士,她的解释是自家男人上山打猎,不知道被谁的土枪打中。
这谎言有点拙劣。
她不懂枪,也知道各类枪的子弹不一样。
但一个愿说,一个愿信就成!
云水县地界小。
大家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在先行事!
“哦!知道了!”
见唐莞莞神色郑重,唐静应了声,又趴回原先的空床上去练字了。
她会写的字不多,还是姐夫来到这个家后,教她的。
唐静写的字很小,舍不得浪费纸张,这些纸和铅笔头子,还是她从漂亮护士那里借来的。
唐莞莞瞥了眼没说什么,径直拎着东西走到陆航床前。
“是不是渴了?我买了暖壶和杯子回来,这就去水房接些水来,你先忍一忍。”
“嗯。”陆航视线落在唐莞莞手提的东西上,点了点头。
这会儿他确实挺渴的,小丫头唐静没留意到,他也发现这个病房里没有杯子,所以一直没说想喝水。
唐莞莞把手中东西放在角落,挑了暖水壶和搪瓷杯出来。
刚出了病房门,正巧和端着搪瓷脸盆进来的王秀英撞上。
“航子醒了啊?”王秀英往里瞄了眼,小声问。
唐莞莞点头:“嗯,刚醒,我去接点水,陆航渴了。”
“你陪着航子吧,娘去接水。”王秀英从唐莞莞手中接过暖水壶和杯子。
透过唐莞莞的肩头,瞧见地上堆着不少东西。
王秀英心疼地压低了声音:“买了不少东西呀?不少钱吧?”
“娘------该花的还是得花的,别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