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更衣结束之后的仇风巽,没有任何犹豫的将那支金簪插在了发间。
他穿着月白色的衣袍本是素色与这支过于华丽的金簪并不太相衬,不过仇风巽的面容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此刻若是喻向烛能看到肯定会感慨一句——要不然都说时尚的最终完成度是靠脸呢。
仇风巽其实向来不喜欢过于华丽的装饰,但这支金簪已经是喻向烛赠他的最后一支发簪。
至于那枚玉佩他根本不舍得戴出来,玉石易碎,倘若有什么磕了碰了该如何是好。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又或是什么思绪,他亲眼目睹了自己心悦之人在他面前自刎,却又觉得对方一定仍存活于世间。
仇风巽也不想让自己去想这些,他从刚刚开始脑海中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满身血污的去见喻向烛。
喻向烛那样光风霁月的人不应该被污秽染指。
他披着月色动作很轻的走进了正殿,如同在此之前许许多多的在这里发生的往昔一般。
即便此刻的心境早已不同,门内也不再会有坐在烛火下笑盈盈望着他的喻向烛。
仇风巽点燃了正殿的烛火,烛火摇曳着照亮了小小的一圈范围。
喻向烛被他手下的人摆在正中央的一块长桌上,正在等人为他整理遗体。
这件事李公公和林医师哪敢私自让别人来,两个人一合计还是觉得先把喻向烛的遗体放正殿等仇风巽醒来之后自己处理。
他们两个也非常默契的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周训,生怕那没眼色的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
刚处理完事情姗姗来迟的林医师朝着站在正殿门前的李公公点了点头,“殿下呢?”
他问的声音小,李公公同样很轻声的回答,“殿下在里面为喻公子整理遗体呢。”
林医师闻言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我已经把药箱取过来了。”
今天早上仇风巽的忽然昏迷,让两个人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殿下状态看起来怎么样?”林医师迈步站定在李公公身侧,两个人低声交谈着。
“不太好感觉强打精神,而且奴才刚刚借着光看见殿下生了不少白发,殿下还如此年轻竟就开始生白发了。”
李公公手上握着灯笼,看起来满脸的愁容,“喻公子去世对殿下的打击太致命了,更别说喻公子生前还被三皇子折磨成了那个样子。”
喻向烛的尸身是他们两个搬去正殿的,尸身上的伤痕他们都有目共睹,林医师当时都不忍心去仔细看。
不忍心去看的心情此时此刻也正在仇风巽身上发生着,他为喻向烛擦去身体上的血污时整双手都在发抖。
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各种伤口就那样出现在仇风巽的眼前,每条伤口都在告诉他喻向烛生前的那段时间有多痛苦。
而喻向烛身侧摆着一把钥匙,这钥匙是林医师从那两个侍卫那里拿的,用来解开喻向烛手腕脚踝上的镣铐的钥匙。
不过林医师和李公公都没想明白喻向烛到底是怎么斩断铁链的。
仇风巽现在也没有想这些的心思,他用钥匙解开镣铐时看到喻向烛血肉模糊,甚至可以隐约看到白色腕骨的手腕时心痛到完全无法呼吸。
喻向烛右手的手心处有一道贯穿到手背的伤疤,他也能一眼看出来是被人用匕首刺穿了手。
而喻向烛脖颈间那道很长的自刎留下的伤疤更是触目惊心。
他俯身看着这一切,只觉得眼前一模糊没忍住蹙着眉落下泪来,点点泪落在喻向烛眼角间,仿佛他也落了泪一般。
喻向烛自刎的画面依旧在他眼前历历在目,他不明白为什么喻向烛会挥剑的如此干脆果决,是因为对他彻底失望了吗?
也对,也对,是他先卖惨示弱让喻向烛掉以轻心,也是他利用了他们之间的所有感情换取他自己轻松得到许多情报以及回到元国。
喻向烛对他心死是应该的,可为什么不向他挥剑呢?为什么不要了他的命而是选择自刎呢?
明明说好了再见之日便是刀剑相向之时,为什么要把剑刃朝向自己呢?用自己的遍体鳞伤换他的毫发无损。
在此之前的许多年,仇风巽除了自己姐姐的事上从未后悔过。
他也一直觉得后悔是世上最没用的情绪,已经有了结局的事情后悔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去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关于后悔苦涩的余味,如果可以他愿意拿所有的财宝、大业,换喻向烛再度站在他身侧。
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他注定要一辈子活在失去喻向烛的钻心之痛中。
过了将近半个多时辰后,仇风巽才从正殿中缓缓走出来。
一直站在门口的李公公和林医师立刻精神起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小心翼翼的揣摩着仇风巽此刻的神情。
出乎两个人意料的是,仇风巽此刻整个人看起来都相当平静,只是眼眶通红一看就知道应当是落过泪,“周训那边看好三皇子了吗?”
“回殿下的话,周大人那边没能把软禁但也已经限制了三皇子的行动,三皇子现在正在御书房内。”
“嗯。”仇风巽回答的冷淡,开口吩咐了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