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不坏,还有个漂亮姑娘做伴。但金水太小了,这世界又太大了,他所想要的也不是安稳平静的日子,而是前世所不曾拥有过的那种无人束缚的、自由快意的人生。
现在肯定谈不上“无人束缚”,但要是长久地留在某处,牵绊只会越来越多。
曾剑秋点点头:“人间飘零客,嘿,我猜你从前一定过得不如意。这样倒也好,你这性情留在某处,只怕会无意给人带来祸患。”
他又想了想,把手腕一翻,掌心露出那柄光闪闪、仿佛钢铁一般的小剑:“这个你拿去吧。你这身皮一时间也修不了真仙体道篇,也就炼不了剑,先用我的这柄。”
“嗯?”
“之前不教你是我还信不过你。现如今你学都已经学了,难道还要看你就这么空着手来来去去么?一个不小心被人捉了,害了,或者逼问了,既堕了我太一剑侠的名头,又可能把功法传了出去。如今我体内这精气是用一时少一时,补已跟不上漏了,这剑就送给你了吧。你虽说没有拜入太一道,但既然是算是然山宗主,又学了飞剑术,千百年前同是一家……我也就把你给当成个剑侠吧。剑侠之间守望相助的事,往后你还会遇到的。”
李无相只稍一犹豫,把剑拾起:“好,那我收着了。”
曾剑秋又捋了捋胳膊上那只鸟的羽毛:“唉,这些年我是少见像你和这小姑娘这样的了。咱们现在虽说是两不相欠了,但我还承了她的情,也不想瞧见她在你走之后哭哭啼啼的,我给你们炼只鸟吧。”
接下来的三天李无相就在练剑。飞剑化仙篇的前期需要剑线,李无相的剑线倒是现成的。他也不是把剑放在手腕上,而是藏在身体里。金缠子原本就像是一件衣服,前面是对开的,李无相的飞剑就用白须裹在胸腔中。
等他用剑时,就不需要像曾剑秋那样甩手腕——小剑从胸腹之间猛地射出,再由白须牵扯舞动,更加隐蔽灵活。只是他这白须即便用体内存有的那些香火愿力催了又催,一根也最多只能延伸出六尺长短,且并不像曾剑秋的剑线那样极为锋利坚韧,也就没法儿像他那样,看起来仿佛真的是杀人于无形的飞剑了。
到第三天傍晚时,李无相还在自己屋内练习他的飞剑,忽然听见院中薛宝瓶惊喜地叫了一声,然后就是唤他:“……李无相,你快出来看!”
他跳下床走到院子里,瞧见的是这三天来一直被曾剑秋藏在屋中养着的那只红嘴乌鸦,正蹲在薛宝瓶的肩头。三天前的时候这鸟儿看着还只是扁毛畜牲,可现在一双眼睛极为灵动,几乎是随着薛宝瓶的动作在看人了——她看向自己时,这鸟就也微微歪头盯着自己,仿佛在认真思考。
薛宝瓶像得了新玩具的小女孩,兴奋得鼻尖都微微冒出汗水来,侧脸对这鸟儿说:“红哥儿,给我!”
这鸟就歪头在自己的翅下一啄,啄来一枚黑羽。薛宝瓶伸手接了,又说:“红哥儿,还要!”
鸟又啄了一枚。薛宝瓶再说:“红哥儿,还要!”
鸟就又啄了一枚,然后蹲在她肩上张开嘴、撑开翅膀,嘎嘎乱叫一气,薛宝瓶赶紧偏过头闭上眼睛:“好好,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鸟这才重新安稳下来,蹲在她肩上不动了。
薛宝瓶看看手里的三枚羽毛,又看曾剑秋:“……就是这样吗?”
“对。”曾剑秋端着海碗点点头,“给他吧。”
薛宝瓶就将三枚羽毛递给李无相。李无相接过来,曾剑秋才说:“这是飞鸦术,现在还没炼到时候,只能用三枚。等你走了之后,找一只体型差不多的鸟,把这羽毛插在它翅膀上,放飞之后它就会飞回来找这只红嘴鸦。出门在外,也不至于断了音讯。只不过往后祭炼还需要场地,倒不适合你我这种在外漂泊的。”
薛宝瓶摸摸红嘴鸦的脑袋:“你有空了就再回来取,我会好好养着的。”
李无相看看薛宝瓶,瞧见她脸上的神情里虽然有一点不舍和失落,但又的确是放松而自然的,跟自己七天前晚上见到她时全然不同——这几天他都在练习怎么用体内白须将小剑出得更加刁钻凌厉,只知道曾剑秋在教薛宝瓶剑术时,两人交谈起来很愉快,却没关心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眼下看的话,也不知道曾剑秋是怎么劝开了她的心结的。他一直行走江湖,也许对这种事已轻车熟路,比自己更擅长在这方面宽慰人。
但这叫李无相在心里生出一点小小的警醒意味——失去青春寿元之后,曾剑秋变得太好说话了。要再看看这些日子他脸上新添的些许皱纹,那跟薛宝瓶相处时,看起来就好像爷孙一样。
他教了真仙体道篇、飞剑化仙篇、送了飞剑,又教了薛宝瓶不少东西、帮她炼了这只鸟……
就像在嘱托后事一般。
他就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按照赵奇的说法,一个人的青春寿元尽了,余下总还有十几、几十年可活。曾剑秋如今是因为忽然落到如此境地,一时间心里难以接受吧?像他之前那么潇洒豪迈的人竟然也会这样,也不知道往后能不能慢慢把心境平复下来。
话已说开,到了晚间时候,李无相就一边跟薛宝瓶收拾屋子,一边再叮嘱她些别的。金水的人都见到她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