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适时的跑过来,挡在了方野前面,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递了两根:“哥别生气,他第一次来,不太懂,也怪我,忘了告诉他规矩了……来,抽根烟,别气了啊,待会儿我好好跟他说说。”
方野扛着设备跟在后面走,他终于开始明白,助理这两个字是个对外面来说好听的叫法,其实他就是扛设备的,做苦力的,有时还是挨骂的。
崔哥姓崔,叫什么方野不知道,也没人介绍,他没机会问,跟着苏哲一块喊。
当然崔哥也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懒得问,手里一直掐着烟,就没停过,走起路来带着风,速度很快,他喊方野,唉。
唉你个大头鬼!你们全家都是唉!
方野脸上没事,挨了骂也很镇定,不小心被树枝绊住了腿,狠狠的摔在地上,下巴硌了一下,垫到了牙齿,嘴里一股血腥气。
崔哥奔过来,一把捞起了设备,仔细看了看,才终于放下心来,对着依旧趴在地上的方野大吼:“这玩意儿可他妈贵了,你要是摔坏了,全白干!”
方野爬起来满身满脸的土,淬了口血水在地上,使劲拍了拍衣服,崔哥咳嗽了两声,走出去两步,低声骂了句:“靠!”
方野也咳嗽着,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不好意思崔哥,我以后一定小心。”
在外面赚钱都是这样的,他打小就知道,人情冷暖看多了,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可浑身上下还是火烧火燎的,想家。
半天就开始想家,真他妈没出息。
方野顾不上感慨,赶忙跟在了后面,当然崔哥摆好设备开始测距的时候,他也要抓紧时间喝口水,抽根烟,直愣愣的等着,想着学点什么,但凑不到前面。
午饭是附近镇上定的盒饭,有人送过来,挺不好吃的,可方野大口大口的咽了下去,休息半个小时,他把自己扔在了沙堆上。
野外风大,但太阳暖洋洋的,也很舒服。
他不愿进那个铁皮房,四张上下铺的单人床,几个平方的小房间,好几个大男人,身上都是不好闻的味道。
而且烟味能呛死人。
虽然他自己也抽烟,但可从来不会关着窗户呼哧呼哧的只顾自己过瘾。
他把帽子拉到了头顶,当枕头,抽了两口烟,才翻出了手机。
大半天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而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他都没功夫给齐意发个消息。
电话接通的时候,方野激动的快要哭出来。
“意哥,我到了。”声音很平静,虽然眼泪就在打转,可也没掉下来。
“挺好的意哥,住的地方很暖和,吃得也很好,你就放心吧,一切都好。”
齐意温和的笑着,肯定知道他没说实话,但没戳穿他,而是静静的说:“还有五天。”
其实也才过去几个小时,可心里有盼头,倒也还熬的过去。
方野挂了电话,眼睛瞪着天,就那么躺着,眼泪什么时候顺着眼角流下来的,他都不知道。
被狠狠的踢了一下脚,苏哲的脸在头顶晃了晃:“哭了?受不了了?不行你就回去,我再找人。”
方野狠狠的回踢,扬起一片沙子:“别他妈瞧不起人,这点活算个屁呀。”
他又不是没做过比这个更苦的,只是不在野外而已,上一天课下来,小腿都站肿了,笑的嘴疼,还没这里赚得多。
他也都挺了过来。
这些都不算什么。
方野从沙堆上站起来,扑了扑衣服,话也不说就扛起了设备,跟在崔哥后面。
崔哥是他老大,苏哲跟着另一个叫李哥的,反正跟着就对了,不多话,埋头干活,让去哪就去哪。
苦力都是这样的。
至于时不时的啧啧两声不满,知道哪里错了,改就行了。
中间休息的时候,方野给崔哥递了根烟,也没说什么话,闷头坐在后面不远的地方,自己也抽了一根。
然后站起来,看着崔哥说:“还往前走?”
崔哥也站了起来:“估计今天得贪黑。”
工程量挺大的,早上来晚了耽误时间,晚上就要补回来,方野扛着设备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静的可怕,野外的坟地就在路边,脚步声惊起了一群麻雀,扑啦啦的飞上了天。
崔哥一激灵,回头看方野:“你不怕?”
方野呆呆的,累极了,机械的挪动着双腿,面无表情:“不怕!死人有什么可怕的,活人才该怕呢。”
设备压的他肩膀疼,稍微站在一座坟前停顿了一下,换了个肩膀扛着,继续往前走。
晚饭依然是同一家的盒饭,洗澡就别想了,铁皮房外面有个水管,随便洗了把脸,方野就倒在了床上。
他和苏哲自然是要睡上铺的。
这叫做尊老。
被子指不定多少人盖过,棉花都成团了,方野拿出了自己带的床单被罩铺好,这个他是真的受不了,不然可能这一宿都睡不着一秒钟,眼看着苏哲随便拽过那床破被子,蒙住了头。
隔了一会儿,呼噜声从被子的缝隙传了出来。
早上七点起床,盒饭。
七点半,方野就扛着设备,颠儿颠儿的跟在了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