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庭却发现一只小手轻轻扽着他的衣角,似是阻止他关灯。
阿庭,能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吗?
沈时庭想起段琰晞提的苦肉计,但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能给别人看到自己弱势的一面,同时这个伤总是在提醒他当时的纪羽棠是有多恨他,她刺向他时看他的眼神他不敢再回忆。
沈时庭看着床上的人儿,喉结缓慢地滚动又复位,才开口柔和地解释:“棠棠,那个伤口已经愈合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伤,还是关灯睡觉吧。”
可是纪羽棠觉得他的话似是掩饰,反而更加担心起来,她攥着他的衣角,眼神中有种誓不罢休的坚定。
沈时庭知道他的小妻子最是倔强,否则也不会跟他闹这么久,可是……
“棠棠,很晚了,我累了,明天再说好不好?”
纪羽棠抿唇,她不愿再去逼迫沈时庭做不愿的事,往日随口就来威胁的话,她现在如何也不能说出口,想想此前不过是恃宠而骄,有恃无恐而已。
见纪羽棠终是放了手,沈时庭才将卧室归于黑暗。
纪羽棠躺在床上,担心却随着趋于宁静的夜晚而愈加强烈。
沈时庭感受到环抱自己胳膊的人轻轻地抽泣着,纪羽棠自从在医院醒来就愈发爱哭,他无法忽视纪羽棠的眼泪,脑子里都是她双眼哭的通红像小兔子一样。
卧室又恢复了光亮,沈时庭看到自己哭得委屈的小妻子,他用拇指轻轻擦拭着纪羽棠脸上的泪,终究是认命地叹了口气:“别哭了,我给你看就是了。”
床头的灯很柔和,沈时庭倚在床头,撩起睡衣的一边,露出他肌理分明的腹肌,而后在左侧肋骨下有一个纱布包裹的伤口,纪羽棠终于不哭了,盯着沈时庭的腹肌发呆,她从不知道他的身材竟然好到人神共愤,想到王润川西裤皮带勒出的腰侧外凸的些许赘肉,不禁有些恶心。
沈时庭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纪羽棠才回过神,去看他腹部的伤口,纱布覆盖的地方确实不大,但是她当时一定是花了力气去扎的,左侧的肋骨下是脾,她是学过美术的,知道人体的器官,如果脾脏破裂……她不敢想象。
沈时庭以为小妻子终于安抚好,却不想,纪羽棠竟在纱布上落下一个虔诚的吻,沈时庭心中大恸,不管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关心,纪羽棠第一次对他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自从纪羽棠苏醒,她变了很多,带来很多他们两个初次的体验,比如第一次喂饭,第一次拥抱,第一次帮她擦泪,第一次相拥而眠,他贪恋这些甜蜜,甚至不想去深想甜蜜的背后会不会有致命的毒药。
他总是说,没有纪羽棠他便失去活下去的勇气,此时,他又觉得即使现在纪羽棠要他的命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至少他还有她想要的东西,至少他深陷其中不觉苦痛,至少死前她爱他的模样足以抚慰他黄泉路上的凄凉。
可是纪羽棠忽然将他的衣服撩到背后,在沈时庭和床的靠背之间所露出来皮肤上有大片青黄的颜色,很显然沈时庭受了击打类的伤害。
沈时庭没有掩盖过去,但是还是及时起身,整理好衣摆。
可是纪羽棠看着他,很明显是要他一个解释。
“前两天严陆开车门不小心撞了一下。”
为什么不说实话,我不是一个小孩子。
“我没有说谎,你看都已经快好了,看不出来了,严陆最近总是冒冒失失,我已经扣了他一半的年终奖。”
纪羽棠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流出来,她打着哭嗝,在手机上发信息:是不是又是因为我,当时汽车是不是撞到你了,你还有哪里受伤?
看着她哭着打字的模样,沈时庭又想起她哭着昏倒在他怀里的情形,心中担忧不已:“不是汽车撞的,你冷静一点,不是因为你,是公司出了一点事情,被爷爷教训了,爷爷需要给股东们一个交代,但是他心疼我,没有下重手,就是看着吓人,别哭了,嗯?”
纪羽棠想起上一世也是因为她惹出事害得他日夜泡在公司补救,虽然她不清楚具体什么原因,但是沈时庭的经商手段一直从无败绩,肯定是被她所累,可是面对她时却总是轻描淡写,那些伤痕她不过是窥探一角就如此严重,不知后背还有多少伤,如果今天她不去看,是不是他便好似未曾发生一般,不解释更不邀宠,是了,放在彼时,他就算说了可能自己也会幸灾乐祸地说一句活该罢了吧。
纪羽棠也不再坚持去看后背的伤痕,只轻轻抱着沈时庭的腰,仍止不住地抽抽嗒嗒的。
看着哭的鼻头都红了的小妻子,沈时庭只能柔声哄着:“别哭了,嗯?明天眼睛该肿的像核桃一样了,回来被晓夕看到,肯定以为是我欺负了你,都过去了,沈家家教很严,我都习惯了,哈~我也困了,早点睡吧。”
纪羽棠点点头,又窝在沈时庭的胳膊旁,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