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老庄村民的记忆里,朱能是高树根那家伙生不出儿子,怕被吃绝户,招来的上门女婿。
其实说招不太合适。
因为高家穷的叮当响,根本没钱没粮,如何下聘招婿?
也就是高树根运气好,才捡来了个野人当女婿。
为什么说他是野人呢?
因为朱能刚来高家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只知道埋头干活。
他力气很大,耕田耙地,不用牛具,收割田禾,不用刀杖,一把搂地的耙子使得出神入化。
不仅如此,他还会通沟扫地,运瓦搬砖,垒土打墙等各种杂活
之所以叫他野人,一半是看不起他不会说话,一半是嫉妒高树根家捡了这么能干的女婿。
高树根得了这个女婿后,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
不过十年,就把全庄的土地都吞了,成了远近闻名的高老爷。
整个村子都成了高老爷的佃农。
朱能慢慢学会了说话,有了儿子,在高家庄里也算立住脚。
但发达了的高家,却有些看不上他了。
高老爷嫌他吃得多,高夫人嫌他嘴笨,高翠兰嫌他长得不好看,又不会疼人。
就连他自己的儿子,也不喜欢这个爹。
因为他儿子姓高,他姓朱。
人都是贪心的,有了家业和后代的高老爷不甘寂寞,想要进城里当老爷。
指望高家这个孙子的话,需要的时间太久了,不说能不能考上,他都未必能活到那时候。
不过很快,他就有了机会。
女儿去寺庙上香,遇见了县太爷的小舅子!
朱能后来被叫做朱无能。
所有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但他只当没听见,没看见。
依旧老老实实的在家干活。
有时候碰见那个奸夫来家里,他也忍着不吭声。
直到有一天,高老爷找到他,明言高翠兰有了身孕,不是他的,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出去谋生。
“我想再见翠兰一面。”
“她不想见你。”
高老爷颇为不屑,但下一秒,钉耙不离手的朱能就把耙子放在了他头上。
“钱我不要,我只想再见一面翠兰。”
高翠兰和母亲出来时被这一幕吓得要死,连连央求他不要冲动。
也就是这时候,她们才想起来,家里没有人打得过这个朱能,一旦朱能发疯,她们全家都要遭殃。
惶恐的高家人以为朱能要狮子大开口,或者怎么都不肯走,结果对方却提出了一个难以理解的要求。
“你们保证,永远不伤害翠兰,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诧异归诧异,但没人在这种时候惹他。
在场的高家二老,包括白白净净的奸夫都满口应下。
朱能这才落寞地离开。
后来,朱能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高老爷一家都说朱能偷了钱财跑了,况且他在村里又没有跟谁有利益纠缠,所以也没人在意他的去向。
但洞房花烛夜里的高翠兰是知道的。
那天朱能才走出屋门,一支弩箭从背后穿胸而过。
血,他流了好多血!
他们一起把朱能扒光扔进了猪圈,那猪饿极了……
后来,他们把骨头埋进了猪槽下面……
“啊!”刺耳的尖叫在婚房中响起。
忽然,抱头痛哭的高翠兰闻见一阵血腥和污臭。
一只大手抬起她的下巴。
“他打你了。”
高翠兰不敢看进来的是谁,只逼着眼不住流泪。
但她能听出这个粗犷的声音属于谁。
是他,是朱能!
大手放下小巧的下巴,高翠兰感觉那粗糙的手不舍地抚摸了一下,然后离开自己的脸。
无言的恐惧蔓延。
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开始撒谎:“朱能,不要杀我,是他们逼我的……我爹想进城,马涛强迫我,我没有办法……”
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寒风吹的房门摇摇晃晃,嘎吱作响。
没有人回应她。
但整个高家,惨叫声此起彼伏。
高家庄里的村民被吵醒了,纷纷举着火把出来查探。
却见白天的和尚正站在高家门前。
“我的肉,好吃吗?”
站在门口与和尚对峙的人看向聚拢而来的村民,笑的格外瘆人。
“朱能?”
“是他,他怎么回来了?”
“朱能你可不能乱来,这里有法师的。”
村民中有人猜到了什么,对朱能的消失早有怀疑,现下看那浑然不像人的朱能,多少有些害怕。
好在有两个和尚一匹马,给了他们无限勇气。
朱能扫了一眼这些吃了他肉的村民,没有理会他们,似笑非笑地看向三藏:“法师,你的箱子装得下我吗?”
“阿弥陀佛,装不装得下,从来不在贫僧,而在施主。”
三藏面露悲悯,牵马的悟净心中狂喜。
打吧,打起来吧!
最好打死这和尚,还我自由自在。
“我的爱恨,你装不下!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