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加了水就能跑的车到底是火车还是水车这个问题,没人定论。
舒阳和白眉都没给它命名。
干嘛要叫蒸汽火车呢?
这个时代它完全可以有新名字。
李二和长孙氏来到东宫的时候,一群孩子正大叫着快些,再快些!
因为这车起初是缓缓而行,后来呜呜呜越来越快,直把一群皇孙贵胄给惊讶到了。
机关巧技对他们而言并不稀奇。
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什么好玩的没见过?
但这一块炭,一壶水,就能让这呜呜呜满院子跑,真的不多见。
材料太简单了。
不需要灵石,也不需要法术,更不需要什么阴灵在里面打黑工。
“他不把东西呈给宫里,却送给太子,看来你犹豫的事,他也知道了。”
长孙看着一群孩子欢呼雀跃,心里自然是喜欢的,只是对丈夫的犹豫起了几分促狭之意。
“一家独大不是好事,他既然有这份心思,直接跟朕说也无不可。”
李二是不会承认自己忌惮天帝庙势大的,他是中州之主,怎么会忌惮别人?
“一块炭,一壶水,这种巧物确实奇妙,百姓日用着实方便,来往的商贾也大大省力。”
长孙并不避讳经商,她掌管后宫,也担待着皇家的开销。
事实上所有豪门大户都不避讳,只是他们的身份地位不方便出头,都是挂在自家仆人身上而已。
士农工商,这种等级制度只是安抚农民好好种地的借口。
至于给商人的限制,那也是针对小商人,大商人捐个官,学着贵族把生意挂仆人头上,他就不再是商人了。
而是士族,高贵的士族。
“能把这笔赔本儿的买卖做成赚钱的买卖,只有白眉先生了!”
李二心里盘算着收多少商税,满是感慨:“百姓日用,皆为圣道,白眉先生所为足以封圣,只是好胜心有些强。”
“确实如此,孙老神仙医术不凡,在民间颇有声望,白眉先生便做了那神药。后又改良谷物,推进养殖,与寻了诸多杂粮的徐先生相匹敌。
仿佛在昭告天下,他一人便能抢过所有前辈的风头。”
长孙听到丈夫的评价,亦有些哭笑不得。
本来他们夫妻没有多想,还是最近有人整理了翠微山的一系列举动,从良种,农具,养殖,新药,织机,道路……
这桩桩件件,每一样都直指先辈,超越先辈。
有些先辈功德加身,入佛入道,还没死,这就成了白眉和他们打擂台了。
当然,白眉和舒阳是没想这么多的,但架不住别人脑补。
“好在他们不介意,但我这个皇帝也不敢轻易赐封了。”
夫妻俩说说笑笑,身后的属官拿纸笔飞速计算,不一会儿就递上了一份账单。
那是铺建铁路的开销。
帝后二人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眼角直抽抽。
“这条路,也不是非建不可吧……”
半晌,长孙氏嗫嚅着嘴角,打退堂鼓。
李二也没了那副手握乾坤,掌社稷神器的霸气。
被这笔开销震得心痛。
大唐其实不缺钢铁,从民间的石锅陶罐逐渐替换成铁锅,食物蒸煮变成煎炒就可以看得出,钢铁产量正在逐年增长。
按国法,盐铁铜都归国有,任何人都没得商量,只有山上人能享受少许特权,但也只是少许。
就连世家门阀都没权力碰。
所以李二对造铁路还是有点儿底气的。
但看到账单,那点儿底气就散了,而且那只是算物料,都没算人工。
为什么不算人工?
官府用人,还要给钱吗?
管你饭都是百年不遇的圣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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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世家门阀对翠微山的了解要比那群修仙者,妖二代们多得多。
在十来家同时挂孝的一瞬间,他们就意识到了什么。
只是还没确认。
但确认自家人是否死于翠微山,亦或者某些特别手段并不难。
问祖宗,司天监,还有自家供奉的山上人,都可以判断死者的死因。
无一例外,都是自然死亡。
要说怪,那就怪在他们都在算计翠微山,试图让那位索取权力的天官摔个跟头。
“算了吧,收手,不要再针对他,也不要针对翠微山,那些神仙都顶不住,我们自然不用说。”
死了老太爷的崔家最先回过神,放弃了与舒阳为敌。
“可是公子,不追究的话,您怎么角逐家主?”
身后的仆人一脸忠厚,满脸担忧。
崔家小公子忽然笑了起来,回头看着老仆,眼里划过一抹忧伤。
“庆叔,你好久没回老家了吧?”
被叫庆叔的仆人挠了挠头:“是好久没回了,但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你身边不能没了……噗!”
老仆忽地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当场断了气。
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是在问为什么。
崔小公子缩回了手,怔怔地看着洁白如玉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