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二蛋是个没蛋的人,整个左家庄都知道。
偏偏他的名字里又有两个。
自从他受伤之后,总觉得走到哪里都有人窃窃私语,在嘲笑自己。
笑自己秃噜掉了蛋,笑自己不是男人。
连同那些怜悯的眼神,都让他变得恐惧。
好在村里几个大爷做主,让他上山伺候将军,不与外人的接触,一应吃用都有人从山下送上来,这才让他安心了几分。
每日里打扫庭院,敬奉香火,偶尔有些走江湖的路过上香,听他们说说外面的事。
他们不知道自己没有蛋,也不会怜悯自己,更不会有那些窃窃私语般的嘲笑声。
左二蛋觉得,他这辈子就这样过,也挺快活。
所以对侍奉香火的事,一直都很尽心。
“阳哥,喝茶。”
左二蛋看着面前这位左家庄出身的庙祝,眼里满是敬仰。
听说他跟着将军学了大本事,比每次飞来村里的白眉老神仙还厉害,要是自己也这么幸运就好了。
学会仙法,说不定可以重新长出两个蛋。
到时候去河边洗澡,拎起来给他们看看。
自己是有蛋的人!
“嗯,没事,你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特意招待我。”
舒阳看着拥挤的桌面,传音让白虎不要轻举妄动。
左二蛋放下茶碗应了一声,心里带着不舍走去后院。
听说舒阳哥最好说话,如果自己开口求他,他会不会传自己仙法呢?
舒阳和白虎坐在原地没动,神念紧紧跟着这个诡异的庙祝,试图看出是谁在暗中搞鬼。
这种伤害不大,侮辱极强的方式,若是传出去,云侯庙面上无光。
而且庙祝不知不觉被害,也说明神明无能,连庙祝都护不住,何况是信徒?
左二蛋规规矩矩地走进后院,回了当初黄婶子住的小屋,从屋里找出茶叶,拿到旁边临时搭的小炉子那,又开始烧水。
看他的样子,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送了不止一次茶水。
舒阳皱眉起身,来到庙里供奉神像的正屋。
神像堂堂正正,神韵悠长,不见一丝阴晦。
跳上底座,舒阳伸手搭上神像的手臂默念咒语,神念进入云烨的香火洞天。
洞天内一切如旧,没有任何异样。
驻守的几个阴兵精怪连忙上前见礼:“拜见神官!”
“你们看守各地香火,可曾看见碎云山这里的有生人来过吗?”
“没有。”
“左二蛋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也没有,他平日除了洒扫敬香,就做些简单的木匠活,送给山下的人用。”
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舒阳退出了香火洞天。
“管他什么东西,我一口吃了,把他变成伥鬼,问什么他说什么。”
白虎瞪着大眼睛提议。
舒阳不露痕迹地瞥了它一眼,看它并不是想找理由吃人的样子,便笑着摇了摇头。
“事不是这样办的,你吃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整个开云府都是云侯的庙,难不成你要把所有庙祝都吃了不成?”
白虎挠了挠虎头,觉得舒阳说的有道理。
不过它很快有了主意。
“倪大爷!”
舒阳愣了愣,心说这老虎怎么还骂人呢?
“河神大爷!倪大爷!有空出来下,问你点儿事。”
白虎走出房门,对着山外的西河喊了两声。
舒阳恍然大悟,原来是倪大爷,不是你大爷……
空中水汽蒸腾,一股凉风吹过。
河神应声而来。
“你若问我,我也是没法子的,他这是中了魇法,又有心魔作祟,云侯倒是对这东西熟悉,兴许有法子。”
老河神虽现了身,却也只是眼睁睁看着左二蛋从后院端出两碗茶,对着空无一人的椅子,机械般地重复着。
“阳哥,喝茶……”
舒阳不答话,他似乎就会一直说下去。
“知道了,你去忙吧。”
他无奈的应了一句,左二蛋却像得到了下一步指令,轻轻放下茶碗,转身去了后院。
从小屋里找出茶叶,继续烧水泡茶。
“老前辈可曾察觉这附近有什么异常吗?”
舒阳试图从河神这里得到些线索,河神略一沉吟,便闭上双眼。
他这西河长三千里,每日来往的人无数。
碎云山这块儿若不是有条水流分叉进来,他对山里一无所知。
土克水,能隔绝他的感应。
随着腰间的那个圆球状袋子不断闪烁光芒,河神很快睁开了眼。
“三天前,有一艘船从上游下来,船上带的是些杂货,他们下来置换东西,给岸边的云侯神位上香。
然后问了句怎么没有庙祝,村里有妇人说闲话,说山上有一个,他们又问了几句,大约就是从这里下的手。”
河神虽不是妖王,但一身本事也不小,有准备的情况下,也是能跟真君境打的有来有回。
对方偷袭不算。
舒阳听了河神分析,连声道谢,河神矜持地点点头,化作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