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族在年节里都是很忙的。
交际应酬,分配利益等等,都需要聚在一起慢慢商量。
要是再碰上个红白喜事,那就更加忙碌了。
不过好在大家都是有分寸的人,尽量不在这节骨眼儿办喜事。
马博文作为马家半个家主,本来没空出来闲逛的,不过今年他爹回来了,联络亲朋故旧,聚了很多人。
他就借口来翠微山上香,透透气。
也好方便底下人对他的办事能力做出评价。
看着门外寒风卷雪起舞,马博文运功驱散了透骨的冷意,打量着这个寒酸的小院子。
除了三间正房,厨房柴房厢房一应俱全。
那厢房似乎收拾的比正房这边还干净些,大约是有时会租出去吧。
马博文心里揣测着,伸手在冒着淡淡青烟的火盆上汲取温暖。
不多时,马震端着热水进来了。
一碗白水和水壶,还有一碗卧了鸡蛋的红糖水。
“我也不知道您这会儿饿不饿,自作主张做了糖水,您别嫌简陋就成,乡下人没什么好东西。”
马震小心伺候着,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这骑马来的贵人。
真好看……
“出门在外哪有什么讲究,劳你费力,我还得谢谢你招待呢。”
马博文语气温和,却只端了那碗白水捧着暖手。
马震听到他客气,只觉得这人说话也好听,不知怎的,忍不住有些脸红。
两人坐在火盆边随意闲聊,说起田地收成,林子里下套捕猎,最后说起马震身世,他也一股脑的都说了。
马博文倒不记得妻子跟马震家有什么牵扯,隐约好像听过一耳朵,不过没在意。
现下知道了这层渊源,不禁又细细打量了马震。
虽然日子过得马虎,不过他身上确实干净的,头发也没有油污。
“怎么大冬天的也不套个鞋袜,光脚穿草鞋,不是说如今日子好了吗?”
马博文明知故问,后者却有几分理直气壮。
“确实好多了,以前是光着脚的,这草鞋都不舍得穿,怕穿坏了。”
马震嘴上这样说,脚却悄悄缩了缩。
心里暗自嘀咕:奇怪,都是大男人,我为什么会觉得脚到处是冻伤,不好看,不想让他看见?
缩了一半的脚进退两难。
好在马博文笑笑,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眼见过了大半个时辰,马博文身上暖和的差不多,准备起身告辞。
马震却像大梦初醒,笨嘴拙舌的想要挽留,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好指着房梁上挂着的宝贝:“外面还下着雪,路不好走,吃了饭再走吧,我给你做腊肉吃。”
话一出口,又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
人家这穿着打扮,还有那匹马,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块腊肉算什么?
“家里客人多,我得赶回去陪客,等有空再来叨扰,到时我带些好酒来,咱们再聊。”
马博文重新系上斗篷,走进风雪中,马震亦步亦趋的跟着。
一路目送他跨上马,挥鞭远走。
不知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不得劲儿。
突然他灵光一闪,知道了为什么!
“他没给钱!天呐,竟然有这么抠门儿的贵人吗?”
马震的注意力转移到银钱,才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的异常是因为银子!
是了,就是因为这个!
普通人来讨碗水不算什么,也不值当烧热水。
这种贵人就不一样,通常都会随便给点碎银子,不叫人白忙。
毕竟城里想喝热水都得买柴来烧,是要钱的。
但自己只顾着和这人说话,竟连对方没给钱都忘了……
“真是猪脑子。”
马震懊悔地捶了一下头,又关上院门。
走到屋里心里仍是提不起劲,坐在刚才那人坐的椅子上,空气里似乎有股香味。
他知道大户人家的衣物被香料熏过,再加上一些配饰之类的,所以残留了这味道。
双手撑着下巴,眼睛自然就落在了粗糙红肿的双脚上。
想到那人说他不穿鞋,他又忍不住撅了撅嘴:“乡下人干活费鞋,没正事谁舍得穿啊?”
良久,他鬼使神差地站起身,把锅里剩下的水舀了出来,端进屋里泡脚。
温水慢慢浸润麻木的脚,马震想着床头那套新鞋袜,原是要找人说媒的时候才穿的。
等水里的温度消失殆尽,他才抬起脚,就着火盆烤干。
如果不是马博文来,他连火盆都不会点的,这些柴火可以拿去县城里卖掉换钱。
弄干净了脚,他套上那新鞋袜,走到火盆边,大方地坐在自己先前的位置上,自信地伸出脚。
但那个问他鞋袜的人,已经走了。
端起那碗凉透的红糖鸡蛋,马震一口喝完,狠狠咬着白白的鸡蛋。
“为什么不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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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阳不知道马博文和马震这段小插曲,云烨也没告诉他。
马家最近的压力很大,要往北方转移物资,又要接收南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