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在出门的时候不会一直露着大光头。
起码天气不好的时候,他是会包起来戴上斗笠的。
摆渡的船夫拘谨地对和尚比划着竖掌手势,跟着回了一句阿弥陀佛。
僧人抬了抬肩上的包袱,朝不远处的县里走去。
“老爷老爷,租车吗?”
“有轿子有轿子诶!”
“客房通铺都有嘞,热水足足的!”
雪地里出现的身影,顿时引起路边店面院子里稀稀拉拉的叫喊声,不过也只是叫喊,并没有人出门拉客。
大雪天的,能懒则懒。
一指深的积雪在脚下嘎吱吱作响,草鞋下的拱形洞很快被填满,磕了几次雪,僧人才走到县城门口。
碰巧,今天轮值的是钱二。
自从偷偷放了个孩子进城,他被那个死对头要挟好几次,好容易才换值摆脱对方,这回说什么也不轻易放人了。
做好事,爽是爽,就是身体容易虚……
因此钱二和对面那个带着斗笠的男人对视了很久。
“一百文,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良久,钱二站在拒马后冷漠开口。
三通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士兵,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竖起的手掌,胸前的挂珠。
我表现的还不明显吗?
“阿弥陀佛,军爷,这是小僧的度牒。”
三通从怀里掏出温热的小册子,淡黄色的封皮崭新,像是刚发下来不久。
“我知道,白天免费,现在天黑了,一百文。”
钱二态度坚决,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
犹豫了片刻,三通又从怀里掏出碎银子,钱二接过回去称了称,又拿出几十个铜钱找给他,这才拉开拒马,放他进城。
有将军在,他们只需要记下夜里进城几人,要是第二天没离开,自有衙役去查访,登记身份。
原以为是守城小卒贪财的三通,接到找还的铜钱,又恭敬地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僧修行的还不够啊!
一边自省,一边进城,不多时就走到了东街。
东街上积雪极浅,是烟花地的商户们为了方便做生意刚打扫过,但三通却不知道。
进了城只觉这钱花的不冤,这里民生大好,入夜前还有清扫积雪,此地县令定是个好官。
还没感慨完,瞥见亮起的灯笼招牌,脸色由喜转羞,匆忙离开。
出了东街,街道上的积雪顿时厚重起来。
三三两两收摊晚的铺子亮着烛火,也是清点账目,不打算做生意了。
找人问清了将军庙的路,三通穿街过巷走走停停,总算来到了目的地。
不等他叩门,朱红色的院门吱的一声已经开了。
“听将军说有客人来访,失迎了!”
门内人身高七尺,容貌俊秀,手里提着纸灯,一身红袍在雪夜中微微发暗。
眉眼之间的笑意,让凛冽的空气似乎都柔和起来,不忍摧折少年风姿。
三通叩门的手悬在半空,一动不动,一时间竟看呆了。
几个月以来,修行引气诀变化的舒阳没在意,就连他身边熟悉的人在潜移默化间也没发觉,只觉的小庙祝长了点个子,白了些。
可落在不熟的人眼里,便大不相同了。
小小的出云县,竟有如此人物?
三通心神剧震:此人合该入我佛门才是,免得在红尘中受三毒残害,八苦加身。
“客人?”
舒阳又叫了一声,三通才从给眼前人刮光头的臆想中醒来。
“呃……阿弥陀佛,小僧失礼了。”
三通不好意思双手合十,弯腰行礼。
在他看来,眼前人定是要入佛门的,将来修行前途不可限量,所以行大礼也不为过。
舒阳不懂合手行礼是几个意思,只笑着点头把人迎进门。
“阿弥陀佛,叨扰了,还请将军见谅。”
进庙来,三通又对将军像行了一礼,算是打招呼,然后随着舒阳去了后院。
三间正房里弥漫着鱼肉的香气,西厢房是六嫂的房间,舒阳带着人去了白眉的东厢房。
所幸白眉不是邋遢大王,屋子里虽有些凌乱,却并不脏,也没什么异味。
两人在白眉记账的桌子旁坐下,灯笼就放在正中间。
“不知客人所来何事?”
舒阳懒得客套,直接问起来意,想尽快把人打发了。
看人顺眼的时候,哪怕对方放个屁,都觉的味道独特,三通就是这种状态。
当然,不拘小节的行为也算不上放屁。
“小僧自开云府灵源寺而来,法号三通,来寻将军问一问碎云山的事,不知山林中有何精怪,是否有本县人口被裹挟山林?尤其是孩童……”
三通定定地看着舒阳,眼中泛起慧光,把对方所有表情尽收眼底,连脸上细微的绒毛都清清楚楚。
“精怪么……倒是有几个,裹挟孩童就不曾听闻了,将军神威笼罩全县,对山上影响虽不多,但也足够看顾人口。”
舒阳思索着回答,神情中并无波澜,三通也信了大半。
接下来就得去问问精怪了,八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