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灯笼照亮漆黑的街道,热烘烘的暖意从雕花大门里往外冒。
流浪的乞丐和地痞流氓躲在背风的角落,不知在期待什么。
一个人影缓缓从它们面前经过,不贪恋那些暖意,也没有加入抱团取暖的队伍。
“诶,你说那小子怎么样?”
“不行,长得壮实,骨架又大,没人要。”
“想不惊动人绑了,有点难,惊动人说不得要拉去服徭役。”
满怀恶意的低语在人群中悄悄响起,很快又归于平静,但总有人不甘心,想要去试试。
一个外地人,趁黑套了卖掉,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江流儿听着风里传来的声音,转头看向那个昏暗的角落,黑乎乎一片,人头攒动,像是聚集了一群老鼠。
没有多想,江流儿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小兄弟,你要去哪里啊?”巷子拐角处,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问道。
江流儿看了一眼藏身于黑暗中的老人,对于小兄弟这个称呼有点奇怪,他能和这个老人家称兄道弟?
想了想,便摇头道:“不知道。”
“那要不要去我们庙里歇歇脚?我们可是出云县最大的庙,收留你住两天管几顿饭还是不成问题的。”
老人发出了邀请。
许是听到有饭吃,江流儿点点头:“好,谢谢。”
白眉喜滋滋地撸了撸胡子,完工!
当江流儿的身影停在巷口,又很快消失于黑暗中时,贴墙尾随过来的“老鼠”们纷纷跺脚。
真见鬼,又是这样!
每次要动手时,人就会失踪。
看来真得去将军庙拜拜才行,不然这生意没法做了。
一老一小穿街过巷,逐渐远离东城,乌漆嘛黑的巷子里只有踢踏的脚步声。
白眉有心跟这小子攀谈几句,问问来历,这夜深人静的,说话声容易被旁人听见,索性收了心思,只专心领着人往庙里走。
不多时,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香气,将军庙到了。
推开虚掩的院门,供桌上的油灯隐隐传出微光。
“先给将军上个香,然后去后院洗把脸吃饭,今天碰巧做了好菜。”
白眉说着,拴上门,心里生出拐人竟如此简单的想法。
莫非自己有拐卖人口的天赋?
江流儿打量着这座庙,虽然小了点,但比他们县里最大的河神庙修的还好。
入眼一间宽敞的正房摆放神像供桌,两侧又有两间略小的房间,不知放了什么,左右手边两间小厢房。
这五间房就是周财主家都会眼馋吧?
再加上后院,黄老爷恐怕都要睡不着觉了。
听到身后老人的安排,江流儿听话地走进正房,把包裹放在地上,在案台处取了香,点燃后恭敬下拜。
云烨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人,荧光中青烟飘动,却没有一丝往自己身上靠拢,连半点信仰愿力都没有!
蓦地,江流儿手持香火,仰头望向神像,他感觉有人在看他。
“走吧,去后院吃饭,我们院里还有个孩子,吃完饭你跟他睡一个铺。”
白眉说着,心里暗喜:总算不用跟那个爱踢腾动小屁孩睡一起了。
这年头发烧感冒可是能要命的!
“好,多谢老丈收留。”
江流儿收回视线,把香插进香炉里,捡起包袱跟着走了。
青烟飘飘荡荡,一缕缕缠上神像,云烨迟疑地伸手点向这突然涌来的香火。
不管什么来历,只要奉上香火,他就能探知一二。
烟气没入指尖,云烨瞬间眼前一黑,无尽的绝望与痛苦如汪洋大海,冲刷着他灵性。
迷茫,无助,猜忌,恐惧,惊疑……无数负面情绪化作深深的恨意,在嘶吼、咆哮,仿佛要掀翻这片天地。
恨天不公!恨地不平!恨人不善!
猝不及防的云烨直挺挺往地上摔去,聚拢几千香火的金身噼里啪啦碎成千片。
后院里,舒阳正在吃饭,白眉手艺不错,毕竟是同一个地方来的,口味自然差不多。
“来,吃饭吧,回头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就在庙里打打下手,要是不想待,再给你找别的营生也行。”
白眉兴冲冲地把人带到饭桌上,舒阳只是对着来人点点头,话都被白眉说完了,他没话说。
江流儿看着这一桌饭菜,还有厨房里传来洗刷的声音,微微发愣。
这一桌菜,要不少钱呢,就这样给自己吃吗?
看他发呆,舒阳伸手拿了个馒头递过去,轻松道:“吃啊,别客气,我……”
还没来得及说完,脑中突然一阵刺痛,痛的他身体后仰,“哐”的摔倒在地,双手捂头,口中鲜血直流。
“握草!”
白眉一蹦三尺高,生怕舒阳的血溅到他身上。
江流儿迷茫地看着倒地的舒阳,又回头看了一眼前院,如墨般的瞳孔中闪过一抹幽光。
县衙后院。
正和夫人裁度年礼的陶子安,蓦地升起一股危机感,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种感觉瞬息而过,但那种心惊肉跳的后怕犹存。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