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七是马家的外院管家,平日里也没什么要紧事,按说这迎神进城他肯定是要去看的。
然而今天他没忙着看热闹,主家给安排了重要任务。
这个任务就是——发香!
“领香了领香了!点上一根香迎接将军进城,拿香根换钱了啊!”
即将入冬,进县城采买的百姓不少,都是趁着天不冷提前囤积物资,省得忽然下雪出行不便。
再加上听说今天迎什么将军,更是有些人愿意带孩子一块凑个热闹。
按惯例,新建庙宇都有舞龙舞狮之类的表演,穷乡僻壤的难有个消遣。
宋老七这一嚷嚷,不少人顿时围过来了。
“这是什么啊?烧香不是要花钱吗?怎么还能换钱?”
“这香是白给的吗?”
“怎么个换法?”
“别不是五文钱一支香,换一文钱吧?”
人群中有人打趣,宋老七也不恼,他身后跟着两个马家的下人,一人推着小车,一人手拿炭条。
眼看着围过来的人多了,宋老七才不喊叫,开始高声宣布烧香换钱的规矩:“香免费领,领了香去城门口迎神,磕个头把香插路边儿就行了,那边儿有人发钱!一支香最低发三文!”
“且,才三文钱!”
“就是,这么点儿钱白走那么远的路!”
“最近粮价贵了,三文钱才一斤米。”
城里的百姓一个个嘴上嫌弃,脚下却没动静,都等着抬价呢。
城外来采买的乡下人心里一合计,不得了,城里就是大气,大人小孩加一块儿白捡几斤好粮食。
于是不嫌少的纷纷涌过去领香,想提价的在外围伸长脖子等。
“一人三支,在手背上和香画个记号,记号别蹭掉了,不然不给钱!”
宋老七一边吆喝,一边分发香火,身后的下人拿着炭条画道。
先涌进来的百姓顿时一惊,大喜过望。
天呐!
一人三支!九文钱!
早知道把全家都带来了!
岂不是白赚一袋细粮?
外圈的城里人一听也不淡定了,三支?
一九得九,二九……三九……
脑子里算过家里人口之后,待价而沽城里人转身就跑。
回家拉人去!
只要能动弹的,都得出来领这个钱!
如宋老七这般的小车还有二三十辆,分别在城里各个紧要地方分发香火,用的都是一样话术。
只不过等乡下人领完,城里人来的时候,规矩就变了。
“各位父老!大家敬重将军的心我们都知道,但是这香不太够了,要是都发三支,后面排不上的人领不到,没法拜将军,现在先一人一支的发,我在再让人去葛掌柜那问问。”
前面排队不高兴,闹着要三支,后面一听也不乐意,吵吵着让前面的人别太自私,弄得他们没法拜将军。
宋老七站在小桌子上看大家没闹起来,心下松了口气,小舒庙祝算人真准啊!
虽说乡下人领的香多些,但在县城里的人数量占优,拖家带口的一人一支,还是比乡下人多拿几文。
即便心里不忿,这钱到底是白给的,闹不出什么大动静。
县城里有条不紊的发香,有腿脚快的已经来到城门口了。
城门口早就聚集了不少百姓,他们都是关系户,没排队直接拿了香来门口祭拜。
远处人群移动,他们这边就赶紧点香磕头,如今都领了钱在看热闹呢。
来磕头的乡下人三五成群,放下香出示印记后带孩子去领钱,冷不丁一阵惊呼声:
“哎呦!我的天爷!”
“哪来的大石头!”
“谁故意的推下来的吧?”
“坏了,这是冲着迎神队伍去的!我男人在抬神像呢!”
关系户们炸了锅,一个个扯着嗓子喊避让,声音传出几里地。
然而关心则乱,他们能看见的,迎神队伍也能看见,甚至看见的更早。
“大人,赵府说有点事想离队。”
陶子安端坐马背,正看着舒阳冲去滚石,听见这话眼神不悦:“不许他走,所有人都不许走,告诉他们,此行但凡有损伤,我全包了!”
区区一个未成气候的精怪,破坏仪式毁将军神像还不算什么。
即便真做成了,打了他的脸,那也是神明之间争香火,他站了将军这边。
倘若这山君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人,大唐司天监也不是吃素的!
被拒绝的赵老爷撩着窗帘脸拉的老长,却还紧紧盯着南侧滚下来的大石头,不满地嘟囔道:“什么神武将军,进个城都不安生,还指望他保佑我们。”
“你少说几句吧,那庙祝不是迎出去了,要将军真没本事,庙祝被碾成肉泥,看他有脸进城坐庙?”
同车的叔父怕他惹祸,却又不当家,只能低声劝诫。
“喝!好厉害!”赵老爷惊呼道。
一时间,惊叹声此起彼伏。
远处,一身耀眼的大红长袍与滚石刚照面,嘭的一声巨响。
四分五裂的碎石倒退着飞了有半里地。
这章没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