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照眠欣赏她的识时务,唇角微扬,又飞速落下,用木片挖了一点,手指悬停在半空迟迟没落下来。
刚说完我来,就问她“这个怎么涂”,是不是有点:……
她抿着唇,思来想去还是没问,直接涂在伤口上。
林山倦以为她如此固执抢过去应该是会的,便眼神看着别处分散注意力,可没成想她真的会把涂在绢帛上的药直接涂在伤口上。
还用了很大劲儿。
疼痛使她一秒间浑身紧绷,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更加明显,半边衣服也落下来,露出同样浑圆的肩。
祁照眠有些好奇地看着她的手臂,与自己完全不同,纤细,但看着却充满力量。
她一走神,下手更重了。
林山倦哪敢提醒,金主好心帮你上药你还挑三拣四,质疑金主不专业?
不行,光是自己想想都觉得太放肆了!
她咬着牙忍着,额头不一会儿就憋出一脑门儿的汗来。
四寸长的“沟壑”被祁照眠用药填补得平平整整,林山倦看着哭笑不得。
或许公主殿下其实很适合做美缝,这给补得,能用一个月的腻子……不对,是药。
直接见底了。
祁照眠拿起新的绢帛开始缠,循着刚刚目睹的,林山倦拆开时的方式,一圈一圈,却不知为何,不是这儿鼓起一点,就是那儿翘起一点。
她没做过这样的事,但她是个较真的人。
秉承着“如果不能平整,那我可以缠到天亮”的精神,林山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变成一个用木棍绕起来的线团。
好好好,今儿就把伤口闷死!
祁照眠打了个结,手臂很酸,她皱着眉,暗想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今日武英殿上,皇上赏赐你的那些你不喜欢?”
林山倦犹在适应“线团臂”,回答的随意:“没,我也用不到那么多钱,抬进来就都交给你好了,我还是更想要几天假。”
假,大概是休沐?
祁照眠试探:“你好歹也是正三品的要员,有点积蓄也是应该的,皇上既然赏给你,你就自己收下吧。”
林山倦闻言在心里做了一系列假设——如果我的金主知道我有小金库,那么我的金主就会认为我有自保能力从而减少对我的投喂。
还不知道要在这儿待多久,因为区区几颗珍珠就失去金主的照拂?
傻子才这么办呢。
“不!我不要!你给我留点酒钱就好,其余的全都给你!”
她坚定拒绝的样子十分严肃,祁照眠忍不住笑,没回答,掀起被子躺在里边。
林山倦看出这个回答她很满意,松了一口气也顺势躺下。
两人在温暖的被窝并肩而卧,林山倦都快睡着了,忽然听见祁照眠说:
“身子有伤,不宜饮酒。”
林山倦叹了口气:“好啦好啦,遵命啦公主殿下。”
纵容的语气取悦了祁照眠,她唇角微弯,闭上眼睛入睡。
-
林山倦是个幸运的人,幸运在:她才结束自己主动要来的休沐假期,就连上了朝廷的年假。
爆竹声中一岁除,天际蒙蒙亮时一声爆鸣,林山倦在迷迷糊糊中意识到——春节了。
外头的响动接二连三,林山倦抬手帮背对着自己的祁照眠捂住耳朵,顺势将她搂入怀中。
两人同睡也有几天了,这一点接触早已习以为常,但祁照眠还是在细微响动,和忽然靠近的热源中苏醒。
林山倦靠得很近,后颈都是她鼻息间吐出的呼吸,两具身体相贴,在这样朦胧的清晨里多了温馨。
并非是贪恋她怀里的温度,不过是外头冷,被子里如此温暖,多躺一会儿也是正常。
祁照眠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又睡过去。
以往不知何故总是睡得少,近几日想必是身边躺了一个睡意甚浓的人,被感染了,也总觉困顿。
天光大亮时两人才起,被晓儿等人服侍着换了衣服,梳洗过后去用早膳。
林山倦已经系好自己的大氅,见祁照眠慢了一步,便干脆把她的取下来也帮她系好。
祁照眠一眨不眨地瞧着她,那人似乎对自己所有的动作都不以为意,无论是早上帮她盖住吵闹的动静,还是此刻帮她系好大氅,都是下意识的,唇角便多了些弧度。
外头正在落雪,今年的雪好像格外得多,公主府到处都是红彤彤的灯笼,看上去一片喜气洋洋。
林山倦一身玄色衣袍走在雪中,黑与白的对比愈发鲜明,将她的棱角都染上些许清冷的意味。
祁照眠忽而觉得有些恍惚,这一年来,她对身边人的印象一改再改,虽然到现在还不知她来自何处,在自己身边是何目的,可……
林山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恰好看见屋檐下多出一个燕子窝。
她笑着转过头,微微俯视祁照眠:“你看,那儿有燕子窝。”
凛冽的眼尾忽然便松弛下来,染着和煦的温度,两只眼睛都好似晴空下的海面波光粼粼,透着深邃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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