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灿皱眉,“什么事?”
明扬道:“老夫人院中的邢嬷嬷来报,说老夫人傍晚起了热,喝的药全吐了,如今郎中已经赶过去。”
高灿眸色微沉,抬脚朝慈心苑去。
锦瑟不禁也担忧,忙追上他,“奴婢跟侯爷去。”
高灿只是漠然瞟了她眼,并未拒绝。
不过那略带讥讽的眼神,让锦瑟有些受伤。
他将自己当成阿谀逢迎的小人,以为她着急跟去是为了在老夫人面前讨一份好呢。
平心而论,上辈子老夫人虽埋怨她没有子嗣,但别的地方从未苛责,也没有给她摆脸子让她难堪。
如今听到老夫人突然发病,她也做不到一点都不闻不问。
知道高灿不喜她,锦瑟便也自觉闭嘴,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两人进到屋里,郎中忙起身见礼,高灿摆手,“老夫人怎么样了?”
郎中道:“方才给老夫人施了针,病情已经稳定,喝了一些安神的药睡下了。”
邢嬷嬷上前来曲膝道:“老夫人近日常说年纪大了,还不知能活到什么时候。”
她瞟了眼高灿,以老夫人的口吻道:“老夫人说:我这一辈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心本已如枯木,好在杨氏是个明事理的,愿意过继灿哥儿,让大房有后。”
“他日我去了九泉之下,也不算愧对高家列祖列宗。”
“也许是我贪心想在人世多留一会,看到侯爷娶妻生子,这才被老天爷惩罚,叫我老了缠绵病榻,不得善终。”
邢嬷嬷说完,矮身朝高灿赔罪:“老奴多有冒犯,还请侯爷恕罪。”
高灿虚扶一把,淡淡吩咐,“好好照顾老夫人。”
他并未松口答应是否成亲,邢嬷嬷有些失望。
老夫人还要休息,吩咐了房中人好生照看,高灿便出了慈心苑。
想到老夫人一片苦心,锦瑟看着走在前头一言不发的人,试着劝道:
“当初过继侯爷,也是征得了杨夫人同意,若她还在,想必也和老夫人一样,希望侯爷娶妻生子。”
征得她同意?
她不同意,老夫人有的是法子逼她。
高灿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曾问过上苍,是不是因为自己天煞孤星的命,才克死了她?
若没有过继,她或许能活到老吧?
他陷入自责,心绪烦乱,偏偏身边小丫鬟呱噪,转身红着眼眶冷叱:“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她?”
锦瑟怔愣住,一边因为他的愤怒而感到难堪,一边又因为他维护自己感到无措。
她自认不介意被人提,横竖人已死,一切已烟消云散。
可他眼里有自责,为什么啊?
她微微睁大眼眸,百思不解,可高灿已经离开。
在夜色下呆呆站了会儿,锦瑟觉得无趣,抬脚回了松涛苑。
早起段嬷嬷便找来,有些不好意思道:“侯爷今早吩咐将这百年人参送去慈心苑,可我手头还有事,能否请姑娘走一趟?”
段嬷嬷平日里对她多有照顾,锦瑟自然没有不应的,接过人参便朝慈心苑去。
老夫人房中,高适和杨钿儿正陪在老夫人床前嘘寒问暖,杨菁菁乖巧陪在一旁。
想起昨日高适曾见过她的背影,锦瑟心中紧张,不知他会不会认出自己。
硬着头皮将人参送进去。
当着二房的面,老夫人自然愿意表现出祖孙和睦。笑容慈祥看着锦瑟:“难为灿哥儿一片孝心。”
锦瑟送了人参,行了礼就想退出去,杨菁菁却笑着叫住她:“锦瑟姐姐等我。”
高适本是为了避嫌,眼睛一直未曾落在锦瑟身上,杨菁菁一出声,他下意识便抬眼看来。
这一看,却让他咦了声。
杨钿儿狐疑看了他眼,高适清咳掩饰。
这段小插曲并未引起房中人的注意,杨钿儿满眼关怀,陪着老夫人说话。
杨菁菁也没说叫住锦瑟做什么,只亲热挽着她的手,朝园子里走去。
到了人少的地方,才笑道:“锦瑟姐姐许是来得急,鞋子上都踩了不少露珠呢。”
锦瑟这才看到自己鞋子已经沾湿了一片,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谢杨姑娘提醒。”
“没什么,快回去换吧,我也要回去了。”
杨菁菁掩唇笑了笑,带着小丫鬟穿过月洞门离开。
眼下差事已完成,锦瑟打算回松涛苑换鞋子。
刚穿过一片荷花池,就听身后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笑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锦瑟脚步顿住,顿时觉得脊背发麻。
是高适。
难道他认出自己?
她心中警惕,真想拔腿就跑。
可惜高适已经到她身侧,一双风流多情的眼睛在她身上流连,随后挑眉,“你叫锦瑟?”
此人风流成性,是出了名的纨绔。
上辈子她对高适没好印象,总觉得他言语轻浮,一双桃花眼不怀好意。
如今这双眼睛正赤裸裸打量自己,锦瑟心中恼怒,却因为身份不好发作,只得忍着回道:“是,奴婢是松涛苑的。”
要脸的人听到她搬出松涛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