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我帮你!”郭嫂子不等她拒绝,夺过镰刀,咔咔咔一顿割。
陈可秀不太好意思,就在旁边捡小树枝,这边偶尔有松树,不过落下来的松针都被捡走了,只有风吹落的断枝。
她捡得认真,郭嫂子割完,也捡了不少。
“嫂子,给你一半吧!”陈可秀不由分说,塞了些树枝在她的背篓里,“这玩意虽然细碎,应该也比草耐烧,生火的成功率能高一点儿吧。”
郭嫂子心里舒服了许多,虽然人麻烦点,她也不在乎这点碎了吧唧的树枝,总算也是礼尚往来,有来有往的,对她干活磨蹭的意见也没那么大了。
看来,小陈真是变了不少。
甭管是不是装的,比以前强多了。
“小陈,听说你也是下过乡的,怎么这些活都不会干?”
陈可秀摸摸鼻子,“我以前不懂事,第一天就和队长起了冲突。分配给我的活,都不太轻松。”
刚下乡的时候,原主没学会入乡随俗,看哪里都不顺眼,骂着乡下太脏,让队长知道了,斥责了她几句。
因为她顶嘴了,干脆就分配她最脏最累的活儿。
挑粪,把草和猪肥混在一起,踩来踩去把两者融合,等待发酵。
她做的活,基本就是这些,憋屈也不敢说话,不然就拿扣公分威胁她,只能都忍了。
所以,下乡她就没做过普通的活。
至于陈可秀,更不用说了,镰
刀怎么拿都是现学的。
郭嫂子听完她下乡的经历,哎了一声,“年轻就是这样,慢慢学吧。不过,好在现在随军,日子过得好了,比在乡下容易多了。我在老家的时候,要出工,做家务,夜里带孩子。现在嘛,做做饭做做家务,照顾好男人和孩子,也没什么事了,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陈可秀拖着装草的袋子,东西不沉,但是她的心情很沉。
假设稿子过不了,那她的生活,是否就是和郭嫂子一样的?
围着灶台,围着孩子和男人,时不时还要受男人的责骂,就好像邵卫国回来,莫名其妙指责她一样。
想到这些,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紧投稿,然后离婚,脱离现在的生活。
她久久未言,郭嫂子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陈可秀望向她,“嫂子,你委屈吗?”
郭嫂子一愣,随即把头垂下,云淡风轻的说道,“有啥委屈的。咱靠男人养着,大家都一样的,能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她怎么不委屈呢,一天都不得闲,和男人说话还要小心谨慎,不然就会挨骂。
做梦都要小心翼翼。
那能怎么办呢!
日子还是要过的,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么。
陈可秀没有告诉她,她眼角一片泅湿,浸润着布满眼纹和些许雀斑的皮肤,是多么令人心酸。
各有各的活法。
这是郭
嫂子觉得最好的活法,也许是唯一的活法,她自身难保,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郭嫂子明显沉默了许多,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到了家属院分开的时候,她才说道,“小陈,咱不是有工作的人,你的心也收一收,好好过日子。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他让着你,你也别太让他没面子,不然吃苦的是你。”
“谢谢嫂子,我明白了。”陈可秀知道她是好意,笑着谢过她。
回到家,把封着的火通开,摘了些野菜洗干净。
舀了些猪油,在锅底化开,然后把野菜炒了炒,这样油入味点,再往里加水。
水开就又把盐巴坨坨在里头晃两圈,搅了点面疙瘩进去。
她做饭就这样,全靠自身理解,好不好的也不计较,现在这样的生活,有油有盐就不错了。
猪油野菜疙瘩汤好了,陈可秀看着飘了些许油腥,绿色的叶子和白色小面坨相间交错,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美滋滋地吃完,然后把割来的草晾晒在院子里,回屋继续写作。
这次她写了底层女性的生活,本来写的苦难,想了想,全部都是划掉了,改成一些野趣,八卦趣事。
毕竟大家都是过过苦日子的,时间离得太近,也许人们并不想回忆不开心的过往,和一些类似抱怨的东西。
人与人的悲观,从来不会相通。
主要是现在文字类还是要谨小慎微,任何一点能
让人曲解成批判的,她都不敢写。
目前只想以出版社收录为目标,满足温饱,其余的,再说吧。
赶完了三个小故事,她才收拾收拾睡觉。
第二天一早,锁好了门就去了镇上,按照之前查询到了的出版社地址,把写好的东西寄了过去。
接下来,就等着那边的回信了。
把故事投了出去,不但没有做完一件事的轻松,反而增添了几分焦虑。
在家闲来无事,就开始手写长篇,现在一般都是需要完本再投,不过没事做,也自然是要给自己找点事做的。
邵卫国没回来,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是多了几分自在。
除了写作,平时没事就和郭嫂子闲聊,或者一起去干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