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场宫宴之后不久,澹洲就传来了民乱的消息,接着就是那时候的大皇子,现在的太子领命前往澹洲平乱,等到几月过去,太子带着澹洲水患平息的佳讯回到京都,随之而来的还有白大人的死讯。
这样一个为国为民的父母官就这么死在了那场民乱里面,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可惜,直到那天。”权兰芳拿着剪子的手一用力,燃烧的灯芯就断了下来,屋内一时间暗了下来,可她背着光的眼神却是狠毒了几分,让这安静的厢房里面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裴世昌喝醉了酒,将他官场上的不顺与怨气都发泄在了我的身上,也是那时,我才知道,那场民乱,并不是意外,那是他一手谋划的一场谋杀,而原因只是因为我和白大人那一晚的见面,他怕我对白大人余情未了,怕因此影响了他的升官路!”
权兰芳咬牙切齿,胸口剧烈起伏起来,或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她开始剧烈咳嗽起来,阿月连忙扶住她颤抖的身子。
陆卜峰也皱着眉头,后面的事情他也差不多推了出来,钟策则坐在一旁,锦带下的目光一瞬不动地看着那个阿月。
权兰芳拿开捂嘴的手,借着窗外的月光,隐隐能看见她手心的一抹红。
“阿兰!”阿月拉住她的手,死白的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权兰芳轻轻摇头,语气轻松,“没事的,我当初选择那样做,就做好了今日这般下场的准备。”
“如果没错的话,这个鬼魂就是当年的那个戏子千月吧。”钟策看着阿月,笃定道。
“是的”,权兰芳没有否定,“知道那件事以后,我就开始计划着为白大人报仇,也意外知道了一件事情,让我找到了阿月。”
“半夜戏音。”陆卜峰说道,他在整理以前的卷宗的时候有看到过,现在的花语楼是新建的,据说是那名曾名震京都的戏子跳湖以后,那个戏台常常在半夜传来有人唱曲的声音,而唱的就是那个戏子的招牌《望春山》。
不少人说是戏子被书生负了心,要回来报仇,当时花语楼的楼主也当机立断搬走了,但独独那个戏台留在了原地。
“是。”权兰芳知道陆卜峰是锦衣卫,他知道那件事情不算奇怪,她看向旁边的千月,因为是溺亡,她的灵魂总是一副湿漉漉的模样,“我知道后,想起小时候娘还在的时候,就很经常说些鬼故事来吓我们,我想着,或许,鬼魂一说,并不是空穴来风。
所以,有一次,我趁着裴世昌受旨下扬州的时候,我找了一个江湖道士,把阿月召了出来,附在了我的灵魂上。”
权兰芳拉着千月的手,眼里温柔而心疼,“当我找到阿月的时候,她已经很虚弱了,这么多年来,都是靠着我的生魂滋养,等到她可以和我对话的时候,我将我的计划告诉了她,而阿月也同意了下来,但是条件是,她要亲自动手。”
“你们是靠什么杀死裴世昌的?下毒吗?”陆卜峰问道。
“愧疚吧。”钟策幽幽说道,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千月。
权兰芳嗤笑一声,“只是没想到,裴世昌这样黑心肝的人,竟然还会有愧疚这个情绪。”
千月低垂着头,声音透着湖水的凉,“当我出现在他房间的时候,意外没看见他害怕的眼神,只是惊讶地看着我,然后,释然地笑着,让我杀了他。
我本想好好折磨他一番,这样才能对得起我和阿兰,可在我掐住他的脖子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僵了,等我回过神,裴世昌已经死了。”
陆卜峰剑眉紧皱,他倒是没想到这个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他看向权兰芳,问道:“那裴世昌身体里的巫毒可是你下的?”
权兰芳摇摇头,“裴世昌的饮食很谨慎,从来不会吃来历不明的食物,更别说经我之手,总是他的心腹亲自给他准备。”
钟策听后也疑惑了起来,他本来以为那个巫毒是权兰芳下的,用来麻痹裴世昌,所以裴世昌至死都没有挣扎,按千月说的,裴世昌是自愿让她杀了自己的。
那那个毒是谁下的?难道裴世昌知道自己死期将至,所以主动赴死?
权兰芳说完,厢房里的人各怀心事,一时间,空气静默了下来。
直到陆卜峰站起身,冷硬的脸庞写满了严肃,“既然如此,裴权娘子跟陆某走一趟吧。”
权兰芳点点头,不卑不亢,“大人,可否让我为阿月超度之后再带走我。”
“阿兰?”千月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你这是为何?”
权兰芳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很小,可握着千月的手的时候仿佛有无限的力量,“阿月,你已经在这世界停留太久,现在我们也报了仇,你也该走了。”
“阿兰!我不同意!”千月的情绪激动了起来,本就不大的房间立马被鬼气填满,先前钟策和陆卜峰的符都有些防不住,他捏了一下眉心。
“阿月!”权兰芳看着她,语气重了几分,千月忿忿不平,甚至甩开了她的手,背过身不看她。
权兰芳见她又开始耍小性子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阿月,你不是说下辈子成个男儿身来娶我的吗?”
千月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她转过身,刚好撞进了满是月光的眸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