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小心翼翼地拿起放在桌上的镜子，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那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原本深深刻印在大半张脸上的黑灰色印记，只有裸露在外的脖子连接着下巴一点点位置，能知道原本的白皙肤色。
此刻那黑灰色竟真的比之前稍稍淡化了那么一丁点。
这细微的变化，如果不仔细观察恐怕很难察觉。
而比较明显的是那些如同小痘坑一般凹陷下去的地方。
坑坑洼洼的小点点，大部分都已经恢复平整了。
不过仍有一些凸起来的小颗粒并没有变化。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宁静。
卫渊放下了镜子。
尽管脸上的状况相较于从前的确有所改观，但模样依旧可以用"十分丑"来形容。
也不知道大姐姐们抱着他是怎么忍受的。
“别看了，姐姐说你不丑，那就是不丑。”
初华也并非是完全在哄他。
卫渊那张脸，如果只看上一眼，绝对能把人吓得够呛！
那上面布满了细小的、浅浅的小山丘，就像是被细密的雨滴砸过的痕迹，让人不忍直视。
而且他的肤色还是那种灰蒙蒙的色调，仿佛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没有一点光泽和生气。
这样的面容组合在一起，乍一看去真是格外吓人。
然而，若是不看这些，便会发现他竟有着一双无比干净澄澈的大眼睛。
犹如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镶嵌在这张略显恐怖的脸庞上，竟有一种独特的感觉。
只要仔细凝视那双眼睛，便能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纯真。
如果暂且忽略掉他脸上那些奇异的坑洼和灰暗的肤色，单看他的五官，其实还是相当和谐的。
小小的人儿，有着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嘴唇以及恰到好处的脸型比例，都显示出他原本应该具有不错的容貌底子。
而现在，他的肤色淡化了一点点，更加让其他优点凸显了出来。
浓密的眉毛，以及常常上扬的唇角，竟也让人觉得可爱。
只是这么久了，也没看出来脸上的黑灰印记到底是什么。
从没听说过胎记还会掉色的。
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擦拭掉了一层表面的污垢。
没人见过这样奇怪的东西，它既不像是普通的胎记，又不是颜料涂上去的痕迹。
无论怎样清洗都无法将其去除。
也不知是怎么出现的。
初华看着卫渊澄澈的眼睛，心生怜悯同情。
“小乖，喜欢吃就多吃点，姐姐还会做其他好吃的！”
......
卫渊吃着小饼干，抛开脸上的变化。
心里却想着秀娘和裴玉林的事。
秀娘若是一直忘记他，又和裴玉林纠缠不清，那他该怎么离开这个幻境......
还有庄阳，他又在哪呢？
......
荒凉的山谷，没有任何活物出现。
唯有庄阳，和很多巨石待在一起。
粗嘎如石头与石头摩擦的声音，断断续续。
对比静谧的环境，又是另类的恐怖。
面前的灵九，并不是假的。
只是，他变成了石头，无法恢复了。
庄阳陷入了沉思。
如果这里真如秀娘所说，是曾经经历过的“一生”中的其中某一个部分。
那他的人生中，是否也有这样的场景呢？
灵九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个地方，又为何会被他遗忘......
它和识海里的边界后面藏着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庄阳盘腿坐下，神识又来到了云海边缘。
他尝试着感知识海里的一切。
当触及到那层屏障时，一股撕裂的痛楚再次袭来。
石头和树的对话越来越多。
......
“我不要在这里了，我也要去......”
“可是你不能走啊，你忘了，他罚你一直在这里待着，忍受长久的孤独与寂寞！”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嘛......他也不是真的要罚我，不是还留下你陪我了吗？”
......
“树，我也要走啦，我要去帮他。”
“什么，你要离开了吗......”
树叶突然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哗啦”声。
大风刮起，树枝激动地互相拍打。
低低地哭泣声跟着响起。
......
“我也要走，我不要在这里......”
......
庄阳脸色煞白，尖锐的耳鸣，让他不得不从识海里出来，他无力地倒在地上。
头晕目眩。
“宝宝，你怎么了？”
粗粝的声音响起，灵九的石头身晃了晃。
“小......小九，是你吗？石头......是你吗？哥哥一直带着你......师尊，师尊他将你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