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焕宸还想再矫情两句,楼下的应润泽却已经有了动作,只见他将卦子收起又撒下,桌面上的卦象就又变了一个模样。
终于有人等不及开始询问,“到底怎么样了啊,怎么又卜一卦,可是算不出来了?”有懂行的人赶紧嘘了一声示意他安静,然后在他耳边小声的解释。
“我府上有卦师,曾见过几次卦师卜卦,寻人的卦就是要两次的,一是卜他生死,二是卜此人身在何处,看这样子,那老爷子的孙儿就是还活着了。”
人们到底大多数都是心善的,有离得近的人听见了就跟着松口气,后面的人听不见心里着急,前边的人便把话往后传,终于传到老爷子耳边时,应润泽第二卦也结束了。
其实卦术特别高超的卦师寻人也是不需要两卦的,应润泽不敢说特别高超,可在这半年多的学习过后也早已能做到一卦卜生死又卜何处。
但是他这次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为别人卜卦,用的是与卦同心的顶级术法,手法不熟练不说,心里也有些紧张怕搞砸了,所以分两次来最稳妥。
“如他们所述,我为您的孙儿卜了两卦,一卜生死,为生,二卜身在何处……”还没说完老爷子就忽悠一下差点摔在地上,还好身边有人扶了一把,也把他吓了一跳。
“您莫要着急,为生是喜事,而晚辈这里还有另一件好事,您定一定心,晚辈才敢跟您说。”
有人帮老人顺着气,有人帮他倒了水喂他喝下,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能坐直身子,却也是泪流不止。
“我没事了,卦师快说吧,只要孩子还活着,我跟老婆子就还能再活几年。这段日子老婆子的病越来越不好,我们商量过了,若是他被卖到了好人家,我们就不去认了,比跟着我们强,可若是过得不好,我们就算是把命搭上也要把他抢回来。”
郑月夕看着这个老人激动的样子,就想起那在苏沟丢失孩子的人们,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之前在苏沟丢的那些孩子找的怎么样了?可都回了家?”“有一部分找到了,还有一些年头比较长的,就连那生婆都不太记得了,所以找起来不太容易。”
帝焕宸摇了摇头,看一眼小丫头蹙着眉的样子,想说什么又没说。“你说那些被卖到有钱人家做儿子女儿的孩子们,会愿意回来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从小家少爷变成农户的穷苦孩子,大多数都是不愿意的,更何况亲生爹娘没有什么感情,除了血脉以外也没什么牵连。”
两人都没再说话,因为应润泽开了口,声音如泉水流淌般让人浑身放松,老爷子的情绪渐渐地平稳下来。
“您的孙儿就在这仙游城内,想来是被人贩子偷走后辗转几手又被卖了回来。”他皱了皱眉,想到这孩子这样小就被不同的人带着到处游走,想来是吃了不少苦头。
“那卦师大人可知道这孩子现在具体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是被卖到了好人家当儿子吗?还是,还是到了穷苦人家里?”
仙游城其实再穷的人家也穷不到哪里去,怎么说一个小院子还是有的,京城脚下遍地权贵,随便做些生意,再不济去府里帮工,都能吃饱穿暖。
就像这老爷子,虽然仅剩的一些银子都被那烂了心肠的所谓半仙偷了个一干二净,可他并没有像街边的乞丐一样狼狈,衣服虽然已经很破旧,还有补丁,却还是干干净净的,说明他曾经起码温饱不是问题。
“孩子若是在穷苦人家,那我就还是要把孩子抢回来,我们老两口节衣缩食一辈子了,有些积蓄怕人偷走就都藏在了外边,那半仙也偷不着,只是我们不敢花,怕孩子回来,万一要用,我们却抓了瞎。”
“我能告诉您的就是这些,天机不可泄露,卦就无法全盘脱出,剩下的还要靠您自己。”应润泽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对一个两鬓斑白身形佝偻的老者来说特别残忍,可事实就是这样,谁也没法改变。
师父说过,做好事的前提是不伤害自己,否则就是做蠢事,卦术不能说的地方就是不能说,否则会损了自己的寿元,遭到反噬就不是闹着玩的了,只有我们自己是最重要的。
老爷子又捂着脸哭了起来,知道孙儿安全让他松了口气,可不见到人这心里的石头就没办法完全放下,偏偏自己没能力在这权贵遍地走的仙游城找出自己的孙子,一时间没了主意,只管先哭个痛快。
“你们天机阁开张,今日本就是打着做好事的名义,干脆好人做到底,帮这老爷爷一把,若说人手或许我们出于各种原因不太方便,但是银子的话,本小姐愿捐出一百两,用在这两位老人和寻找他们孙儿的事情上来。”
郑月夕朝着说话的方向去瞧,想着谁家的小姐这样善良又不拘小节,却一眼看到了有阵子不见的谷翩若。
那是自己下山后遇到的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好朋友,面具下的人儿嘴角上翘了几分,只觉得自己真是交了个对脾气的朋友,为此很是开心。
应润泽为人谨慎,不敢随便答应,柏宗明也是关键时刻从不添乱的主儿,一时间人们叫喊着让天机阁帮忙的人数不胜数,喊着认捐的人也不计数,他们却齐齐将目投向了三楼正对着他们的雅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