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黑色犹如一团浓墨渐渐泼洒满了整个天空,就在那一团浓墨的包裹中,一轮明月正散发着幽幽光芒。街市上,那些白日里喧嚣万分的商铺都已经闭门打烊,就连悬挂在门上的那些灯笼,也都给熄灭了。
暗夜中,一股鬼气正慢慢聚拢,且它的目标,似乎就是那间连铺子门都没有闭合严实的如意胭脂铺。
“砰!”一个东西落在了小盛子头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朝着东西抛来的方向看去,随即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略带尴尬的笑来。
“讲故事而已,如意姑娘你,也不用这么小气吧。”
“讲故事,在我的如意胭脂铺里讲鬼故事,而且还是讲这么不吓人的鬼故事。鬼能忍,我却不能忍。我告诉你,要讲就讲一个特别吓人的鬼故事,你今个儿要是讲不出来,我就让常大哥把你扔到乱坟岗里去。”
“那我就讲一个我小的时候听过的故事吧。”小盛子先是通身抖了一下,说道:“在我们盛家,有个特别不争气的人。这个人叫做盛开,就是开花结果的那个开。据说,他出生的时候,他们院子里正好有一株石榴花开了。这石榴花开,在民间也是特别吉祥的预兆。于是,他爹娘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盛开,希望他将来,能够万事顺遂,富贵花开。
说这盛开不争气,也有点儿委屈他。盛开之所以不争气,是因为他有个嗜赌成性的爹。盛开的爹,叫做盛利。因为名字里带了一个利字,就总巴望着能从这赌坊里发家致富,可惜赌了十来年,发家致富没看见,倒是快把他爹娘留下来的那点儿祖产给输干净了。
为了翻本儿,这个盛利更是借遍了自己的亲朋好友,弄得人人见了他都唯恐避之不及。我祖母说,早些年的时候,他也来我们家借过钱,被我祖父拿着大刀给砍出去了。我祖父去的早,我是没福气见他,也不知道他拿大刀砍人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现在威风凛凛的。”
刑如意看了眼小盛子,觉得就他现在这个可爱的长相,就算拿刀砍人,也跟威风凛凛这四个字扯不上关系。
“这有了盛开之后,盛利就开始带着儿子往赌坊里跑。结果,还真让他赢了。这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之后,后面也就成了习惯。这盛开,打小就跟着他爹在赌坊里,耳濡目染的,也就染上了赌博的毛病。说也奇怪,这盛开小的时候,但凡跟着他爹去赌坊,多多少少都会赢些钱回来,可自从长大之后,就再也没赢过钱了。家族里的人都说,这盛开啊,原本是个富贵命,只可惜他爹盛利没把这孩子往正路上带,结果耗光了盛开从娘胎里带来的那些福分。”
“我要听的是个鬼故事,你讲的这个是鬼故事吗?”
“如意掌柜的你先别心急啊,听我慢慢讲。”小盛子抹了一下嘴:“我这个故事,还长着呢。”
刑如意看了眼天色,心说,是挺长的,按照你这个拉三拉四的讲法,估摸着能讲到天亮。
“这天晚上,刚吃过饭,盛开就缠着他娘要钱。可这家里哪里还有钱让盛开拿去赌,他娘不给,他就拿起凳子,使劲地照着他娘身上打。直到把他娘给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老人家实在是受不了了,就从家里爬出去去给盛开借钱。
盛开拿钱出去的时候,盛开娘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一个劲儿的求他说:儿啊,你还是收手吧。你看看你爹,赌了一辈子,把咱家能拿去卖的东西都给卖了。现在,咱家除了娘的这把老骨头之外,是真的没有东西了。你要是在赌,你就把娘给杀了,拿着娘的老骨头去赌吧。
或许是盛开娘哭得太可怜,这盛开竟当真站着没动,把自己家里给瞧了一遍。这一瞧,连他自己都给吓了一跳。这哪里还是他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家啊,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觉得过分了。这家里,当真是除了他跟他娘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
盛开瞪着通红的眼睛,对跪在地上,抱着他双腿的娘亲说:娘啊,我也不想赌啊,可咱家都穷成这个样子了,我要是不再去赌一把,咱家这日子就更过不下去了。你放心,我要是赢了我就回来,好好的跟你过日子,再也不去赌坊了。我要是输了,你放心,我也不会再回来这个家,我也不配你做的儿子,我也就不回来气你了。
这盛开说完,就把老娘的手掰开,拿着老娘好不容易借来的那些钱又去了赌坊。结果,如意姑娘你应该也猜到了,他输了,而且是输的彻彻底底。
因为出门时,给自己娘说了狠话,这盛开也觉得自己没脸回去,就在街上乱溜达。结果碰上了一辆受惊的马车,直接被马蹄子给踩死了。
这盛开娘,等了一个晚上,不见儿子回来,就到街上去寻,结果却看到自己的儿子横尸街头。这盛开家里没有车,盛开娘是抱着他的尸体把他拖回家的。到了家,又从一堆破烂里寻了件较为体面的衣裳给他换上,然后就坐在院子里哭。盛开娘先是哭自己命苦,好不容易嫁了个丈夫,结果丈夫是赌徒,将偌大的祖产给输了个干干净净。好不容易盼着丈夫死了,终于能过安生日子的时候,儿子也成了赌徒,而且死在了大街上。这盛开娘抱着儿子的尸体哭了三天三夜,直接把自己的一双眼睛给哭瞎了。族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