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眼睛张开一条细小的缝隙,袁老爷看着出现在自个儿眼前的那张“鬼脸”。奇怪的是,他竟忘记了害怕,甚至还有一丝轻松的感觉。
原来,人死之后是这样的。
他尝试着将眼睛睁得更大了些,对着那张“鬼脸”道:“你是地府里头的鬼差吧?”
鬼脸人没有回应,而是抬手在他眼前一挥。熟悉的香味扑入鼻息,脑袋昏昏沉沉,刚刚张开的眼睛又疲惫的合上了。
在意识消散前,袁掌柜想着,死,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的可怕。
雪,簌簌落着。
裹在黑袍下的男人将马车停在小院前。他抬头,盯着紧闭的院门看了半响,随后下车,上前,用畸形的手指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两下。门开了,门后却没有人。
男人有些失望,他叹了口气,转回到马车前,将垂着的布帘掀开,费力地将躺在马车内的那个男人拖下来,拖进门内,放在落满雪的冰凉的地面上。
男人离开,小院的门又缓缓合上。门后,站着一个娇艳如花的女子。那女子,用一双冷漠的,毫无感情的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恍若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再次睁眼,袁老爷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卧房内,身边守着的是自己娇艳如花的外室嫣红。
“嫣红。”
披着嫣红面孔的袁夫人心里一颤,抬头看着袁老爷,问他:“你刚刚叫我什么?”
“嫣红。”袁老爷看着那张脸:“我……还活着吗?”
“嫣红,你叫我嫣红。”袁夫人喃喃自语,随后凄然一笑,说:“是的,我是嫣红,我是老爷的外室嫣红。”
袁老爷的脸沉了下来:“我告诉过你,若想跟在我的身边,就要安分守己,不要妄想那些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老爷指的是什么呢?”
“你知道的。”
“嫣红还想在听老爷对嫣红再说一遍。”袁夫人紧盯着袁老爷的那双眼:“嫣红担心自个儿记错了。老爷再说一次,嫣红便会记得清清楚楚。”
袁老爷有些疲累,神情中更多了一些不耐,他侧过脸,用带有几分冷意的声音说着:“我的夫人只有一个,就是宁馨。”
宁馨,这是一个很久都没有被人提及过的名字,久到连她自个儿都快要忘记了她原本的名字是叫做宁馨。
“老爷在乎夫人吗?”
“结发之妻,如何不在乎。”
“老爷若在乎夫人,为何不肯回府。”
“你明知故问是想要惹怒我吗?”
“嫣红不敢,嫣红只是想不明白。”袁夫人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只可惜,侧着脸的袁老爷没有看见:“老爷既在乎夫人,又为何要嫌弃夫人,冷待夫人,就因为夫人毁了容貌吗?”
“你话太多了。”袁老爷终于怒了,他翻身坐起,却又因为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老爷累了,还是躺着休息吧。”袁夫人起身,眼底的冷意更深。
“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爷忘了吗?”袁夫人回头,浅浅一笑,只是那笑容也是凉的:“老爷是自个儿来的,在这里用了饭菜之后便说要休息,结果一睡就睡到了现在。哦,对了,嫣红见老爷久睡不醒就让丫头去给老爷请了大夫。老爷染了风寒却不自知,眼下病情加重,就只能躺着了。”
“染了风寒?”
“是染了风寒。”袁夫人指着搁在床头的药碗:“老爷是否觉得全身发寒,是否觉得浑身酸痛,是否觉得有些不怎么舒?这些都是因为老爷病了,且病得十分严重。这药,是善德堂的大夫亲自抓的,也是嫣红亲自熬的,老爷喝过之后就睡吧。再睡一觉,这病,差不多也就好了。”
“你是说我一直躺在这里,并未去别的什么地方?”
“老爷病糊涂了吗?”袁夫人将药递到袁老爷嘴边:“老爷一直病着,又怎么能去别的地方呢。哦,对了,老爷刚刚在梦中呓语,听起来蛮吓人的,可是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
“是梦吗?”袁老爷犹疑的问着。
“当然是梦。”袁夫人将药丸送到袁老爷嘴边:“老爷一直在嫣红这里,哪里都没有去。喝药吧,只有喝了药,老爷才能好起来。老爷放心,嫣红会一直守在这里的。”
药汁很苦,气味却有些熟悉。来不及仔细记忆,那碗汤药就全部灌进了喉咙里。苦涩的药汁自心间蔓延,苦味儿深入骨髓,脑袋也跟着变得沉重起来。
恍恍惚惚时,袁老爷似看到两张脸,奇怪的是,那两张脸竟都重叠在一个人的身上。
“宁馨。”袁老爷轻轻唤着,言语间带着一丝久违的温柔。
端着药碗的手轻颤,袁夫人背过身,轻轻合上了眼睛。
“后悔吗?后悔从宁馨变成嫣红吗?”落雪中,一个飘忽不定的女声轻问着。
“我,从不知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你说谎,你后悔了。”女声张狂的吼着。
“我是否说谎,难道你比我还要清楚吗?”袁夫人的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她恨恨的盯着落雪中的某一处:“滚!滚回你该待着的地方。”
“夫人忘了吗?夫人用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