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打奴才,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要不将奴才给打死,搁到哪里都不算过分。
婉儿身旁的小慧就是被生生打死的,而且就死在冬梅的眼皮底下。即使到了现在,回想起当日的情形,冬梅仍会露出害怕的神情。
她说:“夫人不会懂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就算被打死了,也是活该,是没有人会过问的。”
小慧是死在三月的。
冬梅记得,那年的三月,桃花尚未盛开,天气依然寒冷。前一天才刚刚下过雨,整个李家都像是浸在水里,显得阴冷潮湿。
刚过五更,冬梅就起床了。她打开门,看了看黝黑的院子。挂在对面廊下的那盏灯,不知何时也吹灭了。她站在门口打了个瞌睡,雨丝随着瞌睡而来,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又下雨了。”
她咕哝着返回房中,取了打水用的脸盆,然后用手遮着前额小碎步地跑到了水井旁,刚要动手打水,就听见偏角的阴影里有人在说话。其中一个,是在老夫人身旁伺候的佟玉。
佟玉不是丫鬟,是老夫人娘家那边的一个远亲。虽是远亲,容貌与性子却与年轻时的老夫人有几分相似,很得老夫人的喜欢。据府里的人说,老夫人起初是想将佟玉许给老爷做妾的,可老爷自个儿不同意。老夫人抹不下面子,就做主为佟玉另选了一门亲事。佟玉明面儿上倒是答应了,却也一直拖着没有出嫁。结亲的那家,也很奇怪,不催不问的,倒像是没有这回事儿似的。
丫鬟们私下经常议论,说这佟玉不出嫁是还惦记着老爷。
有一回,两个闲来无事的小丫鬟正躲在假山后面说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佟玉身上。等说得尽兴了,回头一看,发现佟玉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身后,脸色阴沉的就如同着飘着细雨的天气。
两个小丫鬟见事不对,匆忙溜了,过了两天,就被老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给责罚了一通,发给人牙子典卖了。从那之后,府中所有的丫鬟小厮见到佟玉都会禁不住的绕道走。
这会儿,听见佟玉的声音,冬梅下意识地捧着脸盆躲到了一旁。
偏角的阴影里,佟玉的声音淡淡地,夹着一丝寒气。
“事情办妥了吗?”
“佟姑娘你就放心吧。”回话那人似拍了拍自个儿的胸脯,在暗色里发出“咚咚”两记闷声,紧接着又问出一句话来。“那位可需要咱们一并给处理了?”
“不急。”佟玉压低了声音:“府中接连出事,势必引人注意。不管是我,还是老夫人,我们都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老爷的仕途和前程。”
听到佟玉提及李绅的前程,冬梅不由上了心,猫着腰往暗处又躲了躲。她本以为会听到什么惊天的秘密,没想到在那句话之后,佟玉便沉默了,而跟她在一处的那个人也低头掩面匆匆而去。
就在冬梅发现佟玉秘会外人的第二天,府中就有消息传开,说是老爷李绅以夫人没有生养为由将其休离并且赶出府去。又过了一天,李绅要娶辛家小姐的消息也在府中传开了。这前脚休妻,后脚紧跟着就要另娶新人,是个人都知道李绅休妻绝非府中丫鬟小厮们私下传的那么简单。
“的确不正常!”
“何止不正常,简直就是很不正常。婉儿夫人虽长居内宅,可被休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可能不露面。就算老爷和老夫人觉得休妻这种事情不需要与外人说,也不想府中下人议论,想要私下偷偷办理,那婉儿夫人何时出府的,出府时都带了些什么总要有人知道吧。”
“一个宅子顶多三个门,正门,偏门,后门。我瞧你家正门与后门都是有人看管的,这偏门就算偏了点,日常也总是有人管着的,这被休离的下堂妻,若想出府,必定会从其中的一个门里过。既出去了,就会有人知道,既有人知道,就会添油加醋诸多描述。可方才听你所说,这李府中似乎没有谁见到婉儿夫人离开。”
“婉儿夫人的确没有离开!”冬梅看着那株海棠树:“她一直留在府中,只是被人藏了起来。”
“既是休妻,为何还要藏着?”
“因为……”冬梅的眼中泛出一丝凉意来,她看着刑如意一字一句道:“因为老爷不是休妻而是杀妻。活人可以从这府里走出去,死人却是没有办法的。”
“这种事你可不能胡说。”
“我没有胡说。”冬梅咬了下唇瓣:“若不是因为我知道了这个秘密,老夫人怎么肯用心帮我谋划,甚至还想着让老爷抬我为妾。”
“那……”刑如意用手指敲了敲下巴:“你家婉儿夫人是如何被杀的你可知晓?”
“起初我是不知道的,可是后来我知道了。”
“起初?后来!”
“老爷休了婉儿夫人的消息刚传出来没几天,老夫人就带着老爷去辛家提亲。这所谓的提亲,其实就是走一个过场,老爷与辛家小姐的婚事,早已经被老夫人与辛家的那位老爷给定下了。”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也是正常的。”
“若老爷是个没有成过亲的愣头青,由老夫人出面为他定下一门亲事,这是正常的。可在此之前,老爷已与婉儿夫人成婚多年,且夫妻感情一向和睦。再者,老爷也已经不是第一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