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柏煜已经听不太清楚霍陌尘的话,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地用力,机身发出不堪虐待的“咯吱”声,他还无所觉!上次许老那么说,他还可以安慰自己,就当许老是因为不了解郎村人,不明白个中内情,所以没有把握。可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了,许老什么都知道了,还是这么说,不就等于直接宣判了汪江彻的死刑,由得他像现在这样,活一天是一天?
等了好一会不见他再说什么,只是呼吸越来越急促,霍陌尘担心起来,“柏煜哥,你说话呀!柏煜哥?你没事吧,你……”
“那……你呢”,池柏煜用力深呼吸,掐了自己胳膊一把,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你的身体能手术吗……”他才刚刚开始觉得不舒服而已,应该还有机会的吧?
“我?”霍陌尘又一次苦笑,显然情形不容乐观,“我不是一直在发烧,身体也迅速开始衰竭,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我的下场就会跟江彻一样。”
“那……”
“如果手术的话,连老师也不敢保证我到底能不能活,所以……”
“那你……”
“我考虑过了,不管成功的机率有多低,我都愿意试一试”,霍陌尘这话里透着壮士断腕一样的绝决,显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他慎重考虑过的,绝非一时冲动之举,“如果我能好,那齐泽也就有了机会,如果不能,柏煜哥,你也要好好的……”
“陌尘……”
“真要到了那一步,我有事情要拜托你”,霍陌本不让池柏煜说话,一直在跟他抢,似乎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一样,“本来我想过两天再跟你说的,既然说到这里,早说晚说都一样。柏煜哥,你知道我跟雨沫我们的事已经过去,我心里虽然一直放不下她,但
我现在看到你们能好好在一起,我很高兴,也很放心。但是我知道雨沫表面很坚强,其实很容易受伤害,心里有了事,就很长时间放不下,所以……”
听他说到这里,池柏煜的心一阵痉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霍陌尘这是在做什么,交代遗言吗?安排身后事吗?“你说,我在听。”
“呵呵”,这时候了,霍陌尘居然还笑得出来,“柏煜哥,我以为你会说,你胡说什么,你一定会没事的!”
池柏煜咬紧了嘴唇,猛地打了个颤。
“开玩笑的”,霍陌尘的语气突然变得轻松,“柏煜哥,我是想说,我不要死在雨沫面前,或者说不要让她知道我死了,留一个希望给她,等天长日久之后,让她慢慢忘了我,那样会好一些。”
池柏煜脸色一变,“你说什么……”难道他也……
“我已经想过了,等我准备好接受手术的时候,你就跟我串好词,说二十年之期已到,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所以我要回郎村,我毕竟是郎村人,叶落归根,就回到故土去,这也顺理成章,雨沫不会怀疑的。”
而如果跟她说他会没事,或者找别的借口,她一定不会相信,就骗她说自己回了郎村,那里又不是外人可以去的,那她纵使想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也没可念想,一开始她也许会觉得失落,或者念在过去的一点情分,会觉得难过,但时间一长,终究会淡忘这一切的。就目前来说,这是他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式。
“如果我手术能够成功,再随便扯个谎蒙混过去,我们都会有各自的生活。柏煜哥,你说这样行不行?”霍陌尘轻声问,小心翼翼的语气,怕会被拒绝一样。
池柏煜颤抖着手,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怎能不
震惊,怎能不痛苦?在汪家时,汪江彻对他说的话,字字如雷,言犹在耳,让他无言以对。
“柏煜,我知道我没多少日子了,雨沫虽然从来没有爱过我,但她心肠太软,如果我死在她面前,她一定会很难过,会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我希望她好,希望你们好,就不想我即使死了,还要给你们造成什么困扰,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如果不是听了汪江彻那些话,在汪家时,他又怎么会那样难过,几乎无法维持住表面的平静?“陌尘,为什么你也这么说……”池柏煜咬着牙,几乎拿不住手机。
“什么?”霍陌尘一愣,“柏煜哥,你怎么了?什么叫我也这么说?你说谁……”
“江彻,他刚刚才对我说,要我、要我在他、在他快要死的时候,就、就把他藏起来,不要让雨沫知道,就说他回了、回了郎村,等他死了,也不要给他办丧礼,他说不希望雨沫难过……”眼泪再度滑下脸庞,池柏煜在心里对自己说,刚才的誓言先不要算数,让我再哭这一次,一次就好!
霍陌尘显然被震撼了,好半天没有声音,他甚至在想,池柏煜知道他和汪江彻这样在意夏雨沫的感受,会不会生气啊,或者怎样,这叫他们情何以堪?
“你们替她设想得真周到,明知道改变不了这样的结果,还想着把对她的伤害减到最低!”池柏煜呵呵一笑,笑声让人心碎,“可是,你们、你们有没有替我想过?我替你们瞒着雨沫,那我失去你们的痛苦呢,谁替我承受?”夏雨沫会承受不住,他就是铁打的?到时候,他要带着失去最亲的人的痛苦在她面前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那是对他怎样的折磨,他们想过吗?